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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奎案件(探访广西)

作者丨李游 编辑丨覃旭

5月12日中午,一片茂密竹林前的简陋瓦房中,陈礼言窝在墙边角落发呆,她眼神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许久没有移开。10岁的儿子虽然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是死亡,但他知道姐姐杨晓燕被坏人杀害了,遗体还没下葬。

这里是广西钦州市灵山县伯劳镇平心村委会的板凳下村,一个到处是松树、竹林和山丘的地方,公路还算通畅,村民散居在洼地或路旁。“凶手”名为杨光毅,与杨晓燕家同属一个村委会,2018年,他作案时29岁,还没有娶上媳妇。

当年的晓燕只有10岁,从小失去了父亲,和妈妈和三个姐姐、一个弟弟相依为命。遇害时她正在去卖百香果的路上,她后来在媒体上被称做“百香果女孩”。只是与这个原本好听的名字相关的,却是一场强奸杀人的惨剧。

2019年,一审法院判处杨光毅死刑,今年3月,二审法院改判“死缓”,引发舆论质疑。5月10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通报称,将对该案进行调卷审查。

《凤凰周刊》记者在当地采访发现,杨光毅自小在当地人眼里就是个“怪人”,从少年时期开始,就多次偷盗女性内衣。家人说他有精神病,可十几年来从未就医,且在作案时思维清晰。

案发过程中,晓燕曾大声哭喊,也有村民听到哭声,但是却没有人意识到这场悲剧。而杨光毅之前就有多次骚扰猥亵女童的前科,虽然村民多有怨言,但因为没有严重后果,也没有警醒这个大山里的偏远村庄。

晓燕去世一年多来,陈礼言陆续烧掉了她的不少遗物。可最近儿子又翻出姐姐的3张奖状和一个相册,妈妈看到后,把头一歪,双手掩面哭了起来。她不太懂什么法律,只想为女儿讨回她认定的“公道”。

而杨光毅案发后,他的家人将大门紧锁,逃离了村庄。

探访广西“百香果女孩”遇害案村庄:凶手少时曾偷盗女性内衣,此前曾多次猥亵女童

杨光毅的家,目前已人去楼空。摄影:李游

瘦沙岭的哭声

2018年10月4日下午4点,陈礼言回家后,三女儿杨晓菲说,妹妹杨晓燕不见了。这天早上,姐妹俩去不远处的田里采摘百香果,临了,姐姐说回家把桶放下,让妹妹等自己过来,一起去卖百香果。

卖百香果是这个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没等姐姐过来,杨晓燕蹬着那双粉红色拖鞋,背着装百香果的红色蛇皮袋,自己去卖果子了。

晓菲返回果园时没看到妹妹,以她对晓燕的了解,这个乖巧的小女孩不会去危险的地方。所以,她又返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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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礼言家的百香果园。摄影:李游

晓燕直奔设在平心村委会再志队1号的百香果收购点。这里是杨光毅家,收购果子的陈姓老板与杨家没什么关联,只是在杨家门前收果子。司法资料记载,他见到杨晓燕时,是中午12点。

其实,杨晓燕家离杨光毅家很近。从家里出来,走上几十米先进入一片低洼田地,再上坡穿过几十米竹林,顶头穿过马路,就是杨家。整段路下来,也就10分钟左右。

陈老板收下百香果后,给了晓燕32元,她将钱攥在手中,拿着红色蛇皮袋离开了。陈老板和一个邓姓村民,都看到了走向竹林里的晓燕,他们后来还给办案机关当了证人。

晓菲在家等了一会儿后,妹妹并未回家,她有些着急了,但也没多想。

中午一点多,一位叫蒙勇的男子在板凳下村的姑姑家干活时,听到斜对面山坡上,传来一阵小女孩的哭声。山坡名为瘦沙岭,不高,当时有一条路,步行上山5分钟左右,路两旁布满荆棘和林木。

“声音很大,哭得很使劲,好像有人在追打。”蒙勇告诉警方,哭声一开始从半山腰传来,后来又到了山脚。还有两只狗在狂叫,大约1分钟后,哭声消失。

灵山县是个人口大县,当地有160多万人口,农村每家有三四个娃娃是常态,村里面哪家娃娃大哭也很常见,所以这个哭声没能给听到的人们什么警示。

在家等待的杨晓菲,等不到妹妹回家后,便沿着卖百香果的路线,以及她经常玩耍的地方去寻找,但没找到。妈妈外出回来后,也未见到。一家人开始着急找孩子。

后来,这个小村庄多数村民都加入了寻人队伍,蒙勇这才想到了瘦沙岭的哭声。他马上把这个情况告诉杨家人,村民们纷纷上山找孩子,但杨光毅家没有人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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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杨晓燕家中出来,穿过这片田野,就会到达杨光毅的家。摄影:李游

后来有人怀疑上杨光毅,陈礼言报了案,警方让他们先暗中盯着杨光毅的动向。

村民们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多个村民透露,杨光毅大约从15岁开始,就多次被发现偷盗女性内衣,然后放到自己房间。

一位村民告诉《凤凰周刊》记者,自家女儿的衣服就被杨光毅偷过,“他还经常躲在竹林里偷看女孩,阴森森的,特别恐怖。”杨光毅的父亲早就知道这些,他告诉办案人员,曾多次呵斥儿子,但他没有悔改。

陈礼言说,就在全村人都在寻找杨晓燕时,杨光毅在第二天还大摇大摆骑摩托上街买菜,并与熟人聊天。有人开始质问杨光毅的父亲,他说这是给他儿子“泼脏水”。

着急的人们不知道,10岁女童杨晓燕,已经被抛尸在另一座山的一棵桉树下。

桉树下的绝望与罪恶

后来法院的判决书认定,2018年10月4日中午12点,在家待着的杨光毅,看到杨晓燕来自家门前卖百香果时,便产生了“想抱她玩一下”的想法。

很难说杨光毅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总之他揣着一把折叠刀,到杨晓燕回家必经的竹丛中守候。1分钟后,晓燕一个人拿着红色蛇皮袋走来,杨光毅正面迎上去,用双手抱住她。杨光毅比较强壮,受到惊吓的晓燕根本无力反抗,她着急地说要回家做工,杨光毅没有理会,开始动手进行猥亵。

“我抱你回家吧。”杨光毅说罢,便朝着杨晓燕家方向走去。没走多远,他突然改变方向,抱着晓燕上了瘦沙岭,满山的林木将两人身影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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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毅曾在这片竹林抱走了杨晓燕。摄影:李游

晓燕拼命挣扎,哭声正好被蒙勇听到。杨光毅并没停下来,他走到半山腰松木较多的地方后,强行脱掉晓燕的下身衣物。晓燕放声大哭,杨光毅害怕惊扰村民,便暂时停手。

战战兢兢的晓燕穿好衣服后,边挣扎边向山下跑去,手里还攥着那32元钱。可只跑了30多米,杨光毅就在一棵桉树下,摁住了她。

看到杨晓燕哭个不停,杨光毅用双手大力掐住她的脖子,晓燕晕了过去。他先将其头部装入红色蛇皮袋,然后扛着袋子,再次往瘦沙岭山顶走去。

到达山顶后,杨光毅用力将袋子摔在地上。这时,杨晓燕还活着,并挣扎着从袋子里钻出来。见状,杨光毅用双脚蹲在她身体上,继续大力掐其颈部。

杨晓燕再次想挣脱,没成功。

大约10分钟后,杨晓燕没了声音,睁开的眼睛里只剩绝望。杨光毅没有心软,他拿出折叠刀,先后刺破了她两个眼球,然后又在杨晓燕喉咙处捅了三四次。这些细节,在判决书中有更详细的记录。

当杨晓燕完全不能动弹时,杨光毅将她右手紧攥着的32元钱抢走,然后对其进行了奸淫。随即,他将杨晓燕和被他脱掉的衣物,再次装进蛇皮袋,还用树藤绑住了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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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毅大约就在这个位置,对杨晓燕实施了犯罪。摄影:李游

仿若扛货物一样,杨光毅将袋子放在肩头,从瘦沙岭另一面下山。为了省力,到达半山腰时,他直接将蛇皮袋朝山脚扔下去,袋子滚落着到达坡底。

追上来的杨光毅,又扛起蛇皮袋朝一处柑子树林走去,他后来在柑子树边上的水坑处停了下来。水坑里的水,主要用于周边田地灌溉。杨光毅告诉警方,“为了杀死她”,他还将蛇皮袋扔到水中,浸泡了十几分钟。确认死亡后,才将蛇皮袋从水坑提出来。

最后,他又将袋子扛在肩膀上,朝着对面鱼尾岭走去。没走多远,就将蛇皮袋扔到山上一棵桉树下,转身离开。10岁的杨晓燕就此与世界别过。

谁也无法猜测杨光毅的犯罪心理。而他浸泡蛇皮袋的位置,背靠瘦沙岭,右前方300多米处还有一处砖窑厂。这些地方都是村民们经常活动的区域。而且,犯案后,他看起来没什么顾忌,也没外逃。

在司法资料中,杨光毅被拘留的时间,是案发后两天的10月6日。实际上,据司法信源显示,在此之前,公安机关就将他带到镇上派出所进行调查,他否认作案后,警方通知杨父,将其领回。

回到家中,杨父问儿子,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杨光毅承认了。按照杨父向公安机关的交待,在其说服下,杨光毅决定自首。10月6日凌晨2点,在父亲陪同下,杨光毅到伯劳镇派出所投案。自首这个细节,也是后来二审法院改判的主要考虑因素。

杨父告诉警方,儿子精神有些不正常,说话结巴,平时不接触人,喜欢和小孩子玩,“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就有严重的精神病,经常抓鸡鸭打,流口水,不怎么能说话,这种病一直伴随着他,到现在性格孤僻,经常偷女人内衣。”可他始终没送儿子去医院治疗过。

但另有2名熟悉杨光毅的村民说,从没见过他有精神病,平时多在外打工。

2018年10月6日,杨光毅因涉嫌犯故意杀人罪被刑事拘留;同月12日,他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强奸罪被逮捕,并羁押在灵山县看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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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燕死亡后,杨光毅还将她的尸体,在这个水坑里浸泡。摄影:李游

未认定“故意杀人罪”的一审判决

晓燕遇害后,让陈礼言心寒的是,杨光毅的家人,连个道歉都没有。她说,可能是自己家“没男人,也没有背景”的缘故。

依据陈礼言介绍,大概10年前,丈夫在一家木板厂打工时,厂区负责人的儿子掉进水塘,不会游泳的丈夫前去营救,结果两人双双遇难。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见义勇为”。

“那时,我们的儿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多年来,陈礼言带着5个孩子,辛苦撑着一个家,也从未想过改嫁。这个常年不怎么吃肉的家庭,虽然过得清贫,却也自得其乐。孩子们除上学外,也要帮家里干农活。

这些年,陈礼言除了办低保和政府打过交道外,基本没接触过当官方,对法律知识更是一窍不通。女儿遇害后,只识很少字的她,被迫学点东西,否则,连判决书都看不懂。

2019年4月16日,钦州市人民检察院向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下简称钦州中院)提起公诉。在检方指控罪名中,只有强奸罪,没了“故意杀人罪”,这让很多人难以理解。当年7月5日,法院进行了不公开审理。陈礼言没到庭审现场,杨光毅家没有自己请律师,辩护律师是指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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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燕生前的家。摄影:李游

钦州中院依据司法鉴定认定,杨光毅“不是独立的故意杀人行为”。鉴定显示,杨晓燕是“被他人强暴伤害过程中胃内容反流进入气管、支气管和气管被锐器刺破,气管外围血管损伤出血,血液直接流入气管、支气管,造成气管、支气管填塞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而且,法医没在杨晓燕肺部和肾部检出硅藻,也排除了溺水死亡的情况。

据此,钦州中院判定:“杨晓燕是在被奸淫过程中导致其死亡,而不是在被奸淫过后被浸水溺死。”法院认为,这属于强奸的事后行为,“不是独立故意杀人行为,不作为故意杀人评价,而是被强奸罪所吸收,不施行数罪并罚,只定强奸罪,就可以全部进行评价了。”

另外,对于杨光毅精神状况的问题,钦州中院认定其思维正常,实施犯罪时,也能完全辨别和控制,所以要承担完全刑事责任。至于杨光毅的自首行为,钦州中院认为:“犯罪动机极其卑劣、手段极其残忍、情节极其恶劣”,不予从轻处罚。

所以,2019年7月13日,钦州中院做出了对杨光毅的死刑判决,并让他退赔抢走的晓燕卖百香果的32元钱。杨光毅对死刑判决不服,上诉到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下简称广西高院)。

对陈礼言来说,这个判决也算是一种告慰。她坚定相信,二审不会有改变。

一审判决后,她向灵山县人民法院提起了民事赔偿诉讼。2019年9月19日,灵山县人民法院做出了“(2019)桂0721民初1975号”民事调解书,确定的金额共计32万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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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燕的弟弟翻出了姐姐的照片。摄影:李游

在看守所的杨光毅自然无法履行赔偿义务,而他的家人也搬离了村子,不知去向。无奈,陈礼言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但法院一时也没办法执行。

灵山县法院在给陈礼言出具的《被执行人财产状况通知书》中称:“如不能提供有关被执行人杨光毅的财产状况的证据或线索,本院又未能查到可供执行的财产……终结本次执行程序。”

望着杨光毅家两层楼的大宅子,陈礼言不知道这是否属于可执行财产。尽管是建档立卡贫困户,但她的心思并没全部在赔偿上,她始终关心的是,凶手什么时间伏法。

杨光毅的生死之间

失去了女儿,陈礼言成了害怕回家的人。之前,她和杨晓燕、儿子住在一个屋,10平米左右的房间逼仄凌乱,里面放着立柜、桌子和几袋稻米,床上的布偶玩具是别人送的。

陈礼言试着去忘记女儿,但只要躺在床上,就能感受到女儿的温度。她总是在梦里遇到女儿,模糊的梦境中,女儿有时开心,有时沮丧,有时会告诉妈妈:“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边遇到他。”

“这辈子要活在阴影里了。”陈礼言觉得,自己的余生有多长,悲伤就有多长。她艰难地等待二审判决:“只有他死了,我才能让女儿下葬。”否则,杨晓燕只能躺在冰冷的灵山县殡仪馆。

最初,法医对杨晓燕尸体进行检验时,曾书面通知陈礼言到场。她告诉记者,自己没勇气看见女儿的惨状:“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见不得那个。”在她心里,女儿还是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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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燕的母亲陈礼言,每次想到女儿都难掩悲痛。摄影:李游

在这个小女孩10年的生命中,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她曾穿着一套不合身的迷彩服留影,在照片里显得满是欢喜。

而杨光毅在上诉状中称:“案发时没有杀人故意,没有控辨能力,请求法院从轻处罚。”

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检察院则认为:“案发时,杨光毅犯罪目的明确,思维清晰,行为连贯,能够完全辨别和控制自己的行为,杨光毅上诉理由不能成立,建议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也没有公开审理。两名指派的辩护律师,向法院提出了精神病鉴定申请,同时认为,“鉴于其有自首情节,请求法院改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并限制减刑。”

广西高院没有采纳精神病鉴定申请的意见,但认为杨光毅的自首行为,对案件侦破起到至关重要作用,死刑判决,属于量刑不当。

最后,广西高院审委会经讨论后,在2020年3月25日作出终审判决,“杨光毅犯强奸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并限制减刑。

陈礼言得到这个消息后,只怪自己无能为力,“我才是被判‘死刑’的人。”不知所措中,她的另一个女儿,将此事报料给新闻媒体,案件引发舆论关注,并最终引起最高法介入。当地很多居民也都在关注这个案件,几乎无人能理解法院的二审改判。

眼下,杨光毅家的大门仍在紧闭,法院调解的赔偿还没到位。平心村很多村民,对这家人有很深积怨。“他小时候经常拿刀子划别人家没成熟的瓜果。”平心村一位村民说,“他喜欢小女孩的事,没人不知道,家人根本管不了。”还有村民透露,也有人给杨光毅父亲提过意见,但对方听不进去,“还埋怨儿子讨不来老婆,是大家给他们坏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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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燕生前获得的部分奖状。摄影:李游

死去的,和没有死去的

这几天,陈礼言接受了很多记者采访,不善言谈的她,将“谢谢你们”挂在嘴边,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也不清楚向谁求助。来自河北邯郸的律师侯士朝,得知此事后主动上门代理了案件。

侯士朝走访调查发现,杨光毅并非首次猥亵女童。其中,村里有个女孩,就在杨晓燕被害的同一个地方,也遭遇过他的尾随、拦截、强行搂抱;还有一个女孩,在同样地方被他强行扛到肩上,准备上山时,挣脱后才跑回了家。遗憾的是,在这个偏远的山村,这些事件都没能引起重视,直到晓燕遇害。

“这些都是幼女。”侯士朝分析说,“从他一连贯犯罪行为来看,心狠手辣,手段残忍、每个步骤有逻辑性,像个惯犯。当然,这都需要有关部门调查,现在还是要将目光聚焦在杨晓燕案身上。”

近日,侯士朝律师一边准备申诉材料,一边准备去灵山县人民法院沟通那笔民事赔偿的执行问题,“我希望能增加他的罪名,除了强奸罪,还有故意杀人和抢劫罪,自首不是免死金牌。”

而法律界人士注意到,这个案子引起的争议,同2009年发生在云南的李昌奎案有颇多相似的地方。李昌奎强奸杀害了同村一个19岁女孩,并将女孩3岁的弟弟一同杀害,一审被判死刑,二审被改判死缓,其中一个因素也是有自首情节,而且二审的改判也经过了省高院审委会的讨论通过。

李昌奎案引发巨大争议,尽管云南高院认为二审判决有事实、法律和刑事政策依据,在合法的裁量权范围内,没有徇私枉法,但在舆论压力下,还是在2011年提起再审,再度判决死刑。

当时,国家强调“宽严相济、少杀慎杀”的司法政策,云南因为贩毒案件多发,多年来死刑案件高企,在削减死刑案件数量的考量下,一些存在改判依据的死刑判决被改判死缓。

如今广西的杨光毅案,二审改判是否也有类似原因,目前人们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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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礼言说,自己这辈子要活在阴影了。摄影:李游

而对于陈礼言而言,她不懂这些人们争议的法理问题,只想要给女儿一个“公道”。

女儿走后,她还在纠结一个问题:遗体以后怎么办?按照当地习俗,未出嫁的女孩不能入祖坟,但她不想将女儿随便找个地方安葬。

有人劝她搬到镇子上居住,免得睹物思人,陈礼言则说,要坚守在老宅子里,她害怕女儿回来时,找不到方向。

“我就是没本事,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陈礼言说,晓燕最远只到过镇上,得到的最贵的礼物,就是花13元买的女生背的斜挎包,“她死后,我全烧了。”

眼下,陈礼言的大女儿在广东打工,二女儿正读大学,三女儿上初中了,小儿子也在村里上小学。5个孩子少了1个后,陈礼言觉得,就像5个手指被切掉了1个。她自责地说,对不起丈夫,她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而这个安静的村子,被命案打破平静后,也失去了往日的氛围。原来经常在一起打闹嬉戏的孩子们,都不敢在外玩耍了,很多孩子上学经过杨晓燕家时,也不敢往里多看一眼。而杨光毅的家,还矗立在路边,有些女童路过时,会刻意走远一些。

一个女童告诉记者,自己每次经过竹林,都会觉得暗处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叔叔,你知道吗?那个人真是太坏了。”一年多来,也很少有人再上瘦沙岭,原来的路上长满了草。

孩子们还能刻意躲避,陈礼言却做不到。吞掉女儿的青山就在面前,搬不走、挪不开,她只有心怀愤怒地忍受生活,那片青山早已成为她的“监牢”。

竹林还在簌簌作响,陈礼言拖着下巴沉思,平静的表情严肃冷峻,她说:“我只能等待最高法的消息了。”

*本文由#树木计划#作者观象台创作,在今日头条独家发布,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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