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怎么读(大了)
大了(liǎo):民间白事会一条龙总仪官。大了不仅总揽人生最后一程礼、事、情,一了百了,平息圆满,更为生者“了除”送行逝者的种种劳心费神。在民间的传承,传说里,大了作为“阴阳跨界”沟通者,更多承担、化解了虚拟又实际的“放不下”,这一点,既有心理医生的作用,又有原始萨满的味道。
这就要求一位合格,有本事的大了,通晓人情世故,自然道理,如本文采访的毕大了,师傅所讲:大了大在德,了在行(本领)。缺一不可,否则,人生的最后一刻就只能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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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直聘行业洞察纪录片之“天津大了”
老毕说弥留之际的人是最聪明的,在那一刻他能想起所有的事情,也能看透这一辈子的意义。
有一个老毕亲手送走的哮喘病老人,在生命最后时刻突然坐起来,非常顺畅地对所有晚辈说,别哭,哭什么?哪有父母跟孩子一辈子的?你们都成家了,我也到岁数了,没啥好哭的。回去告诉你们长辈,我想她们,来世再见吧。
说完十分钟,老人就去世了。
老毕说,这就是看透了。
大了:送的是逝者,了的是活人
老毕是天津的一名大了。大了,天津地区对婚丧嫁娶组织者的称呼,现在专指白事组织者。天津地区白事规矩繁多,普通人难以熟悉所有规则,当家中有人去世时,都会请一名大了来家里主持丧事,一应仪式、接待、物料,均由大了操办。
从90年代开始,老毕就是一名大了,没有师承,自学成才。年轻时老毕在当地人脉就很广,红白事情很多人会把他请去帮忙,忙来忙去,他就自学成为一名大了。最初大了都是兼职,帮忙处理丧事是不收钱的。
后来名气越来越大,找的人越来越多,也就开始有“出场费”了。如今天津滨海地区很多人都知道有个知名的大了叫老毕,架子很大,“出场费”很高,老毕说这都是传言,其实他是个有活都接的大了。
老毕这几年装修了一个小园子,专门接待殡葬事宜。多年之前死者家属都是请大了到家里操办丧事,现在普遍搬到了楼房,诸多不便,越来越多的人会在老毕的院子里操办。
一般情况下,接到电话后老毕会先派人把死者接来。派人去接而不是由家属送来,有几个方面原因,一来都有忌讳,普通的车不愿意载死人,二来按照当地的习俗,死者不能乘坐电梯,需要有两名抬尸人从楼梯抬下来,市场价一层楼一百元,这两个人一般由大了来安排。死者接到后,会有专人给死者化妆、洗澡、剪指甲、换衣服等。
很多人都看过日本电影《入殓师》,其实中国大了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换好寿衣后,老毕会主持三天葬礼的多个仪式,维持葬礼秩序,保证整个葬礼顺畅结束,把死者最后也最重要的一件事了结。
老毕说,虽然大了处理的都是死者的事,但真正要了的其实是活人。
“比如老头去世了,老太太一直哭,怎么办?大了要去劝,怎么劝是个学问。别哭了,知道吗?老两口总有个先走后走的,哪有一块走的,对吧?百年以后还会见面,一见面第一句话你知道说什么吗?你老头过得挺好啊,怪不得不来看我!老太太哈哈一笑,这事就过去了,葬礼就可以继续。还有大了都在强调眼泪不能掉在死者身上,老话说是亲人眼泪会影响死者超生,其实也是为了让人缓解悲伤,不然所有人围着一直哭,葬礼怎么继续?身体哭坏了后面日子怎么过?”
所有的规矩和仪式,其实都是为了活人好好活下去,记住亲人、记住孝道、记住爱,这也是死者最大的愿望。
但很多时候,葬礼上会出现一些不愉快的插曲,民间称为闹丧。大部分闹丧都和钱有关,死者家属因为财产问题在葬礼上争执甚至大打出手。这时候大了就要出面,把场面压下来,避免出大乱子。
老毕很擅长处理这类事情,拿手绝活是盘道。在滨海几十年来的生活工作,让老毕积攒了广阔的人脉。面对闹丧的家属,老毕会先把人拉到一边盘道。
“哪儿人?哪儿工作?谁谁谁认识么?认识啊,我也熟啊。几句话下来就会发现都是熟人圈子。”盘道一方面能套近乎,一方面也是个威胁,圈子都不大,闹得太僵之后也难混。盘完道就可以心平气和讲道理,有矛盾都理解,但要先让老人入土为安,矛盾后面再商量,商量不好还可以打官司。
“拼的都是文化。”老毕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很自豪。
要做大了,必须是个完美主义者
老毕最喜欢说一句话,所有行业里殡葬是最严谨的。因为其他的事情出差错,事后都可以补救,死者是没法补救的。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大了这个职业又不是那么严谨。大了没有统一的师承和门派,也没有成文的规则,都是口口相传。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不同地区的风俗千差万别,很难整理出一套完整的规范。如何行事,全靠大了的理解和自律。
老毕很瞧不上一些大了的做派。有的大了穿着裤衩拖鞋就去主持葬礼,有人除了主持仪式亮一下相,全程找不到人,还有更过分的会在葬礼上顺手牵羊。
在合作过的人眼里,老毕是个完美主义者。每次接了活,老毕都会在葬礼现场盯满三天,该主持仪式的时候主持,需要解决疑惑的时候释疑答惑,闲下来就跟家属聊天普及一下殡葬文化,或者干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亲人去世,家人都会六神无主,咱们在现场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能让人安心。”
除了主持葬礼,大了还会经营各种殡葬周边产品。老潘和老毕曾是同学,如今被他拉来制作各种丧葬用品。除了常规的纸人、纸马,还要满足顾客各种稀奇古怪的需求。
曾经有个死者家属说父亲生前喜欢越野车,老哥俩给对方用纸糊了一辆悍马,不是简单的纸壳,而是可以移动、几乎1:1还原的车。出殡的路上,那辆悍马被全城人围观。
最有趣的经历是一名死者生前喜欢喝酒唱歌,老毕找老潘给做了一瓶啤酒一瓶红酒加一瓶茅台,还有三个话筒。据说还用纸糊了一名陪酒女郎,但老潘不肯承认,只说是陪葬的童男童女。其他的像军舰、鱼竿、宠物老潘都做过,只要顾客有需求,老毕就会拉着老潘给做出来。
老潘经常骂老毕,认为这个老同学毛病太多,总是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普普通通做一个纸人,老毕经常提出要求画上口红、做个耳坠,电视机要有在播的节目,狗要有清晰的毛发。
在很多人看来,这不过是个做出来就要被烧掉的东西,意思到了就行。但老毕每次都不厌其烦地提出各种精细的要求,在他看来,对待死者的所有事情都不能随意,这是基本的敬畏。
除了做大了,老毕还承包了医院的太平间,改造成了一个殡仪馆。院子里的花草、展板、木架、佛像,都精心排布。老毕对他的这个手笔非常骄傲,在他看来,这个院子被改造后像一个花园,人处于其中不会有任何的恐惧感,而是平和。“事死如事生,在我们这行眼里,年纪大的死者就像父母,年龄相仿的就像兄弟,平和地看待这些,就不会有恐惧。”
未来,老毕准备把这个院子继续完善,变成一个殡葬文化博物馆之类的场所,更好地宣传殡葬文化,让更多的人记住这些传统。
大了,一个终将消亡的职业
大了这个职业,正处于青黄不接的一个阶段。老毕说,由于各种原因,殡葬文化出现了一次大的断层,保留到现在的也就百分之二十,八成都丢掉了。
如今,剩下的这20%也很难保留下来。
去年四月发布的《天津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明确提到,在公共区域摆放纸牛、纸马等迷信用品,搭设灵棚,吹打念经,“送路”;在道路、居民区和其他公共区域焚烧纸牛、纸马、冥币等迷信用品或者花圈、花篮等丧葬用品;制造、销售封建迷信殡葬用品等行为都会受到相应处罚。近年来天津各区也陆续出台多项规定推进移风易俗。
近年来,全国各地都在倡导丧葬从简,简化葬礼仪式、限制丧葬用品使用。作为从业者,老毕十分无奈,但也接受这个现实。
“未来这个职业肯定是会消失的,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甚至我可能都会看到这一天。”很多家属依然希望用传统的方式祭奠死者,之前部分大了会帮着家属从外地购入纸钱,制作小体积的纸马、纸人,在合规的边界上完成整个葬礼,如今连这些擦边球也没几个人敢碰。
除了政策规定,更大的冲击来自年轻人的漠视。政策很难限制住需求,但当用户群体没有需求的时候,这个行业也就真的走到头了。老毕明显发现,现在年轻人越来越不在意这些传统习俗。大了作为葬礼话事人,权威开始受到漠视。当老毕在葬礼上提出某些举动不合规矩时,有的年轻人完全无视他的话继续我行我素。老毕很生气也很无奈,“该说的我还是会说,做不做是你的事,我说了就问心无愧了。”
老毕觉得,葬礼最重要的意义是弘扬孝道,也是一场死亡教育。移风易俗可以理解,但很多传统教育不应该一起被移走。
采访到最后,我问老毕,做这么多年大了,了了这么多人,怎么了自己?
老毕回了我四个字:“好好活着。”
“人生就是一场戏,每个人都在这个舞台上,分饰abcd角色,有的人没出声,就没了;有的在台上唱了两句词;也有的人是主角,能把整场戏唱完。都是注定的,要看开这些。
“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每天早起锻炼,养好身体,别给孩子找麻烦。”
出品:BOSS直聘
策划:周周&成吉思春
摄像&剪辑:肚脐儿 海报:买大力
监制:qiu&小占哥哥 支持:美玲&蝈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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