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事件(饶漱石与第二个)
1946年冬,在国民党军15个旅12万兵力的大举进攻下,华中野战军实施大踏步战略转移,北撤山东,在沂蒙山区与敌人周旋。
苏中、苏北、淮南、淮北解放区先后失守,华中分局与后方机关,以及几万地方干部和家属,也跟随北撤,转移到山东临沂一带。
1947年1月,为了解决北撤后的华中与山东两区的统一指挥问题,时任中共副秘书长、组织部部长、华东局书记、华东军区政委饶漱石,从延安返回山东,全面主持华东战略区的党政工作。
饶漱石,时年43岁,江西抚州临川人,早年毕业于上海大学,1925年入党,后从事白区、赤色工会和国际统战工作,抗战期间回国,赴新四军工作。皖南事变后,其表现得到上层肯定,逐步委以重任。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饶漱石不苟言笑,对人比较冷,少与人交往,说话的口气很坚决,面部的表情很严肃。
他对人对己都很严格,原则性强,作风严谨。
他的妻子陆璀是清华才女,两人外出散步时,陆璀去挽他的手,饶不肯,觉得和根据地的环境不协调,俩人就用英语拌嘴。
饶漱石是个工作狂,非把事做完才歇手。稍有空闲,他就用旧牙刷,把他的金属手表链、眼镜架、刮胡刀仔仔细细洗刷一番。
饶漱石个人生活十分俭朴。战争年代,他的家当只有两套换洗衣服、一床被子,一条军毯和书。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不喝茶,白开水一杯,吃饭一菜一汤,有时熬夜,炊事员给他煮点面条,他还要批评几句。
饶漱石从延安赶到临沂后,马上着手解决华中几万北撤干部引发的问题。
当时,两淮运河地区,是我军主要的税收来源,失守以后,导致收入急剧减少,由此加重了山东解放区的负担。
几万北撤干部,到了山东,用的是华中的票子,但山东的合作社不要,有人就直接拿东西,造成了一些混乱。
北撤干部大多是非战斗人员,跟随大部队一起行动,很不方便。
而且,北撤干部过多,无序撤退,不该撤离的也北撤了,导致华中各地留守敌后的党员太少,党组织无法开展正常工作。
饶漱石认为,坚持敌后游击战争和扩大敌后根据地,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之一。
于是,根据华东局的指示,所有北撤干部,凡能坚持原地斗争的,加以整顿后,一律返回华中,疏散潜伏,就地坚持敌后斗争。
就在这种背景下,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安峰山事件,这是继皖南事变后,又一次遭敌围剿,导致我方惨重损失的事件。
一
1947年2月初,北撤山东的淮海、盐阜、淮南、苏皖等区党员干部,奉命短期内南返,南返大队由淮海区民兵副司令罗淸渠担任负责人。
2月13日,罗淸渠得到不确切的消息,声称国民党军队只占领各地县城和交通线上的一些重要据点,便信以为真,立即让北撤人员返回。
返回的十几个县的干部队,既缺乏战斗力,又缺乏统一指挥,况且白天行军,极易暴露行踪。
2月18日,宿北干部队、宣慰大队(淮海区文工团)800多人,穿过陇海铁路,当晚到达安峰山,全体停留下来休息。
19日晚,沭阳、灌云、东海、潼阳等县干部队1000多人,南下到达安峰山,因组织不力,行动缓慢,队伍拉得很长,掉队的很多,也不注意保密。
20日凌晨,又有苏皖区六分区700多名干部,沿着苏鲁交通线南返,在安峰山就地宿营。
至此,在安峰山停留休息的,超过2800人。
安峰山地处沭阳、东海、新沂三县交界处,海拔100多米,山脉呈西北往东南走向,逶迤绵延20多里,抗战以来,一直是苏北与鲁南交通线上重要的联络驿站。
带队负责人对地形不清,敌情不明,片面认为“过陇海铁路就万事大吉”,轻率决定几千人就地休息,也不加强岗哨布置,以致遭到国民党军整编28师和沭阳县还乡团、保安队的突袭。
二
驻守沭阳的是国民党军整编第28师,师长李良荣,兵力9000多人,其任务是封锁苏北与鲁南的交通线。
28师在新沂至淮安260多里沿线,设岗布哨,还布置沭阳还乡团装扮成百姓,下乡侦察,开办乡长保长训练班,建立情报网。一些平时胆小怕事的地主,也敢拿枪打仗了,仗着熟悉地形,四处查找地方干部行踪。
李良荣从各处反馈的情报分析,安峰山一带情况异常。起初,他认为是一支华野部队在那里潜伏,后经多次侦察,发现在安峰山集结的,是我党南下干部大队。
2月19日中午,李良荣在沭阳县城召开军事会议,国民党沭阳县长汤仪南、县党部书记潘儒林等人也参加了会议。
会议拟定,调遣一个旅兵力,加上沭阳还乡团、保安大队,共计5000余人,兵分三路,声东击西,利用巡防公路沿线的名义作掩护,出其不意,合击安峰山。
19日下午,沭阳地下党察觉敌人的异常调动,速派潼北工委书记李铁民赶赴安峰山,报告敌28师正沿公路运动,有合击安峰山的迹象,要北撤队伍向颜集转移,跳出包围圈。
但宿北干部大队、淮海宣慰大队负责人犹豫不决,考虑人员疲惫不堪、饥寒交迫等困难,当晚未走。
一份重要情报,就这样被忽视搁置了。
三
2月20日凌晨4点,敌人对安峰山展开扇形包围。
我军山上哨兵发现敌情时,敌人已相距不到50米。
正在熟睡的各队人马,猝不及防,惊慌失措,顿时陷入混乱。
由于敌情不明,与大队联络不上,各县只得自行组织反击和突围。
沭阳县长江剑农遇事不慌,率队占据有利山头,经过激战,先向青伊湖突围,未能成功。江剑农亲率一个班掩护,再向北拼死冲击,结果从牛山附近突围成功。经事后清点人员,沭阳干部队200多人,仅剩下60多人。
宿北县一个武装连,警惕性较高,睡觉全不脱衣服。听到枪响,马上集合队伍冲了出来。在连长王树林指挥下,边打边撤,冲出了敌人第一道包围圈,但第二道包围圈的敌人又围了上来。大家弹药打完了,就与敌人拼刺刀,刺刀折断了,就用枪托砸,最终20多人突围,其余壮烈牺牲。
灌云县干部队,突围中慌不择路,钻进敌人口袋,伤亡惨重,负责人赵明、陈儒柱被俘,大批枪支和文件丢失。
潼阳县干部队,在险情发生后各自逃命,副县长朱友群单骑逃走,物资文件大部丢失,人员损失殆尽。
宣慰大队负责人要大家分散突围,有亲靠亲,有友投友,损失惨重。
从敌人包围圈冲出去的300多人,又遭到敌军的追击和还乡团的搜捕。
安峰山周边群众,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有的把伤员藏在自家的山芋窖、水缸、柴垛里,有的老人把青年人认作自己的儿子、闺女;有的妇女把我党干部认作自己的丈夫……
四
安峰山事件,我方损失惨重,突围300余人,400多人血洒战场,1000多人被俘,100多人失踪。同时损失了大批枪支、物资,还丢失了许多文件,其中包括不少重要文件,暴露了党的机密。
被俘人员1000多人,被关押在“沭阳感化所” (今沭阳一招院内)。
关押期间,敌人用水灌、绳勒、沙袋压、活埋、坠井等手段,折磨致死300多人。300多人宁死不屈,被枪杀于城北乱葬坑。被俘人员中还有100多名女干部和女家属,一些被敌军玷污后杀害,其余被押往新浦,充当国民党军官的女佣或妻妾。
1948年5月,沭阳解放前夕,敌人仓皇出逃,把叛变、自首的王震东、芦瑞伍等8人,杀死在程家大院内。
五
安峰山事件后,中共华中分局指出,这是继皖南事变后,我党地方组织和武装又一次遭到重大损失的事件。对南下干部大队的负责人进行了责任追究,执行了党的纪律,罗清渠被撤销职务,其他9位同志,分别给予撤职、警告或记大过处分。
针对突围人员怀疑内部有人向敌人通风报信的问题,淮海区委专门组成调查组,审问了淮海战役中被我军俘虏的28师军官,查阅敌人在沭阳溃逃后丢失的大量文件,认定安峰山事件主要原因为我方南下行动保密不严,行踪暴露,且带队负责人疏忽大意,没有分散休息和加强戒备,让敌人钻了空子。
华东局随后加强了南返干部的组织和护送工作,并指派女情报员刘君湘,化名罗海,代号“野蔷薇”,前赴海州,加强沿线情报搜集,保障余下2万5千干部安全重返华中。
1947年,是华东敌后斗争最艰苦的一年,也是转折的一年。许多南返干部,在敌人残酷的“清剿”和“扫荡”下,在“还乡团”的疯狂报复下,站住了脚。有的地方开辟了游击区,建立起民主政权,为迎接反攻创造了条件。
六
为纪念“安峰山事件”中死难的烈士,1994年,在东海县城西南约12公里处的安峰山上,兴建了烈士陵园,占地200亩。
在这块庄严肃穆幽静的地方,年年岁岁都有当地的党政军民来此扫墓、献花,每逢清明时节,还有全国各地干部群众络绎前来谒陵、瞻仰,祭奠英烈忠魂,缅怀英雄事迹。
在安峰山事件中牺牲的革命先烈们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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