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福剑事件完整版视频(金莲崇拜)
你有没有察觉到,一股新的「审美风」在我们身边刮了起来。
先是凸显短、紧、露的穿衣风格,全员 S 码的「BM 风」;再是倡导更白、更瘦、看起来更有少女感的「白幼瘦」。
不论这些审美观被抨击还是被追捧,在现代社会,男女都有自由选择审美偏好的权利。
倘若这种审美观真的是自己喜欢而不是被洗脑接受的,都是个人自由,只要不牺牲健康、做出极端的行为,无人可干涉。
但是从自古至今,在全世界范围内出现过三种靠「自残」来追求审美偏好的事:日本的秃眉黑牙白粉脸,欧洲的束腰,中国的缠足。
而这三种极端「审美」无一例外是只针对女性,并且是为了取悦男性而诞生、延续长久的。
其中最极端,对女性残害最大的要数导致身体畸形的束腰和缠足。
为了能使腰肢更纤细,衬托出胸部和臀部更加丰满,欧洲女人们曾疯狂节食、吃蛔虫卵减肥、束腰,甚至不惜拆掉肋骨,导致内脏被插伤死亡。
而封建社会里的中国女人们遭遇到了什么呢?
在漫长的数个世纪中,「从生下来之日起,便被宣判了『无期肉刑』」,在幼女时代,被一根根布条禁锢住双脚,被折磨得筋挛骨折。
一个正常发育的女性,要一生使用停止生长并且畸形的小脚走路,不能运动、不能正常劳作,被当做生育工具,成为男性的附属品。
以下内容真实又残忍,通过民国出生的女子周玉梅的一生,揭示旧社会中汉族女性的心酸残酷史。
高疼预警。
一、缠足
民国五年,也就是 1916 年,山东莱阳。
那个初秋,年仅 5 岁的小女孩周玉梅,迎来了一生中的至暗时刻。
从那一年起,至 1992 年离世,她一辈子没有好好走过路,因裹小脚获得过短暂的「幸福」,却又因缠足遭遇了无边的屈辱与苦难。
农历八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又被称为「小脚姑娘」节,是老辈子传下来的祭祀缠足神的日子。
这一天,周玉梅没看见传说中的「小脚姑娘」,却见到了自己的亲姑姑,一个二十多岁裹着小脚步履蹒跚的美女。
因为娘亲去世得早,亲爹续弦的二娘对她总是不冷不热,周玉梅一直对姑姑很亲。
但姑姑这一次来的目的,是给玉梅缠足。
这是玉梅早就知道的事儿,她爹自打她懂事儿起,就告诉她了:所有女人都会有这一天!
当时山东人对美女的审美标准是:肤白、发黑、足小。
周玉梅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周家还是村里养过长工的富户,更是对闺女要求严格。
必须缠足,否则不但会被视为丑女,还会遭人嫌弃、嫁不出去。
因为自古以来,缠足风俗不分东南西北、贫富贵贱,是全社会共同认可的「汉族女性美」最为重要的条件。
周玉梅上面有两个哥哥,母亲在她出生后,又给她生了个弟弟后便病逝。
因为没了亲娘,给她缠足的「重任」就落在了姑姑的身上。
那一天,姑姑带来了一个大包袱,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
有几条两寸宽、三四尺长的蓝色的布条,是用来缠脚的;还有几双造型各异的鞋子,一堆棉花、一个大瓷罐、一轴粗针线、一大包药膏,一把锋利的剪刀和刀子。
玉梅的爹进屋看了一眼这些工具,满意的点点头,对她姑姑说了声:「好好缠,让咱家玉梅做个出息的闺女!」就转身走了出去。
姑姑让玉梅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给她端来一大盆热水,打开一个草纸包,捏出一块棕褐色的药膏,放在热水里化开,让玉梅泡脚。
等玉梅把脚洗干净后,趁脚上的余温还没散去时,姑姑迅速拿布把脚擦干,然后来回的揪扯她除了大脚趾外的其它脚趾头。
玉梅一直忘不了姑姑扯她脚趾时候的「啪啪」声,有些疼,但能忍受。
整个过程中,姑姑抿着嘴、蹙着眉,跟平时对她有说有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仿佛在完成一个十分伟大的任务。
紧接着,姑姑拿出一块大红布,让玉梅把双脚踩在上面,掏出一块滑石(作用同现代的粉笔)将玉梅一双小脚丫的轮廓勾勒了出来。
多年后玉梅才恍然,这块布是她曾经是个正常人的「最后留念」。
姑姑将大瓷罐打开,倒出了些许白色的粉末,仔细地涂在了玉梅幼小的脚趾和缝隙之间。
这个东西叫明矾,是用来收敛皮肤,防止发炎感染的。
做完了这一切,玉梅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伴随一生的酷刑。
就在姑姑的揪扯中,玉梅「啊呀」一声,发出惨叫,原来是姑姑把她大脚趾外的四个脚趾死死地往下压!向脚底内侧弯。
玉梅疼得来回挣扎,她只知道小脚美,却不知道缠足的疼!
姑姑一把扥住玉梅,拿起炕上的布条就往她脚上缠,边缠边说:「听话!别乱动,一会儿就好了!」
玉梅哪里听得进去,边哭边喊:「姑姑快撒手啊!疼死我了哇!」
兴许是二娘早就在门外等候多时,不愿做「坏人」,此时才现身,紧紧箍住周玉梅瘦小的身躯不让她乱动。
姑姑手脚麻利地把布条快速地缠好,又拿起针线密密封了起来。
「同村的唐艳丽也是没了娘,为了争口气人家自己缠脚,哪像你这样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现在忍一忍,将来能风光一辈子!」姑姑嘴里一边数落,一边手起针落。
实际上,这一招叫「试紧」,只是痛苦的开始,后面还有裹尖、裹瘦、裹弯等各种程序,会越来越残酷,但是没人告诉玉梅。
当年莱阳闹了霜灾,上头苛捐杂税一分不少收,村里便起了饥荒;加上要给玉梅缠足,从那天开始,姑姑和姑父就在玉梅家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两年半。
姑姑帮着二娘日常打理家务,姑父帮她家干活。
缠足的当天晚上,是姑姑陪着玉梅睡的。这一晚上,玉梅的脚上被套上了一双红色「睡鞋」,双脚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小腿以下像火燎般发热,她揪着姑姑的衣襟低声啜泣:「姑姑,求求你了,给我把脚放开吧!」
可是任凭她怎么哭求,姑姑都不为所动,只是不断地摸着她的头,低声连哄带劝:「玉梅啊,忍一忍,将来要嫁人的时候,未来婆家是先看脚后看脸的。你的脸蛋是天生的,可脚是后裹的。将来能否找个好婆家,这能耐功夫全在脚上。你娘要是在下面知道我手软了,会恨我的!」
说罢叹了口气,从炕上爬起来,点了锅旱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直呛得玉梅喘不上气儿来。
「你娘不在了,姑姑在这个家里也说不上话,倘若你再哭,把你二娘吵起来了,有你好受的!」姑姑继续吓唬玉梅。
玉梅从打小记事儿起就惧怕二娘,因为二娘好多次背着她爹教训过她。
姑姑警告玉梅:「双脚别挨着,也别去摸,否则会越来越痛!」
就这样熬了三天,玉梅疼得浑身无力,几乎没有下炕,吃喝拉撒都由姑姑搀扶着完成。
三天后,姑姑给她脚上拆线,看着已经变形了的脚趾,满意的点点头,再次把药粉抹上,重新裹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力量,比之前更猛!
玉梅疼得浑身发抖,把嗓子都喊哑了,她不知道一向疼爱她的姑姑为何如此狠毒!
她听说二哥说过,阴间有十八层地狱的酷刑,这疼痛就是地狱里来的吧。
但无论她怎么抗拒挣扎,脚被裹得越来越疼,越来越紧。八个脚趾被踩在脚底下,每次下地碰触到,都钻心地疼!
这还不算,姑姑开始搀扶着玉梅下炕溜达,说如果不反复地走动,脚型就会不好,还容易生病。
可是玉梅每走一步,都疼得撕心裂肺!
为了不让玉梅大声哭,惹家里人心烦,姑姑给她嘴里塞了个手绢,让她别闹出动静。
这期间,就连一向疼爱她的二哥也不曾进屋来看看她。
这下地走路还有讲究,姑姑告诉玉梅:「大脚趾虽然是单独裹着的,但不要向上翘着,也得跟其它脚趾一样着地!否则就会形成用脚后跟仰着走路的坏习惯,长大后丑陋的姿态是会被人笑话的!」
这还不是酷刑的极致,又过了几天,裹脚布再次被解开,玉梅的脚已经溃烂了,脚背鲜血淋漓,染得裹脚布都上了色。
脚趾上开始起鸡眼,又疼又痒,要用针挑破后,再被刀削掉。
姑姑把玉梅的脚放在带有药膏的热水里反复的搓洗,洗掉脓血擦干后,再重新缠裹,并越来越紧!
那痛彻心扉的疼,玉梅一辈子都忘不了,洗脚的过程如同被热炭烧烫,就好像要把脚面上的皮和肉刷下来!玉梅哭得嗓子都哑了,几次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北方乡间缠足的老法子,目的就是要肉烂骨损,才能裹出精致的「三寸金莲」
等玉梅的哭闹渐渐减少后,二娘和爹来瞧过几次,望着玉梅逐渐变小的脚,满意地点头。
二娘甚至当着玉梅爹的面儿说:「倘若不好好裹,不好好洗,以后就是一双烂脚,脚上会留疤。将来嫁人后的第一天,丈夫就会发现,就会嫌弃你,甚至把你给休了,到时候谁都不会管你的!」
没想到玉梅爹听了这番话后,竟然点头赞许。
那一刻,玉梅喉头一酸,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太想亲娘了,要是娘在,定然不会让她受这个苦吧?
数月后,玉梅的脚彻底变形了,摸脚底的时候,能直接摸到被弯曲的脚趾头,已经变得又扁又平,随着裹脚布越缠越紧,她的脚背弯曲增高,脚后跟也跟着变形,与前脚掌挨着,中间只留一条缝隙。
这期间,玉梅无数次发烧,双脚不断发出恶臭。吃不下睡不着,瘦了一大圈。
周家变着法儿地给她熬汤药,喂刺激胃口的汤剂。
还用香油煎鸡蛋,撒白糖给她吃。
要知道,这在饥荒年代是多么珍贵的吃食。
玉梅脚背上的皮肤从出血、溃烂,到生疮、流血,一直到最后烂到没有肉了,越来越瘦,仿佛只剩下了骨头。
半年后,脚背鼓成了弓形,前脚掌和脚后跟之间的缝隙几乎没有了,玉梅看着自己的双脚又臭又黑、就像一对被烤熟了的羊蹄子,实在不知道好看在哪里。
其实这时的状态叫「折腰」,是把脚掌硬生生折断的意思,但这还没完,正宗标准小脚不能超过三寸,也就是要缠出「三寸金莲」才算完,这又得半年的时间。
最终脚的长度要控制在二寸八九左右,也就是不能超过 10 厘米,当然,越小越好,越小越美。
不但小,还得瘦,最后双脚变成了「新月」状,才算合格。这样才能又小又巧,穿上漂亮的鞋子,魅力楚楚。据说山西女子的脚能小到只有 5、6 厘米!
想要把脚裹好,需要整整两年的时间,这期间,要反复拆裹脚布,反复剔除鸡眼、剪指甲、去烂疮、洗脚,泡药,擦明矾或砂糖。直到脓血消了,结了痂又掉了痂,变得光滑又白皙。
双脚被裹成了成年女子的手掌心那么大(不算手指长度)。
大脚趾还要单独缠、特殊对待,不但要瘦,还要尖,尖到什么程度?将来能塞到丈夫的鼻孔里去,能让丈夫享受特殊的「闺房之乐」。
只是当时没人告诉周玉梅这些,直到她长大出嫁前,姑姑才教给她一套完整的取悦丈夫的「闺房技艺」。
为什么山西地区的女子脚更小更美?因为她们用了更加残忍的「工具」:竹片。
让打磨光滑的薄竹片挨着皮肉一起被裹缠,这样做出来的脚更瘦,肉更少,被称为「骨脚」。
光看「骨脚」这两个字,都足够让人联想到不寒而栗的画面了。
倘若哪个女孩抗拒,不听话,就会被娘亲大骂一句:「脚不瘦就是浪脚!你要一辈子被耻笑吗!」
为了缠出最标准的小脚,还有人从妓女手里搞来秘方,把乳香、川乌、麝香等中草药捣碎涂抹,据说能使骨头变软,怎么拿捏都成。
最终,一双小脚才算是被「塑造」成功。
最终,玉梅的脚变成了父亲满意的长度:只有一根香烟那么长。
但痛苦并没有结束,缠足带来的副作用和后遗症会伴随女人的一生。
长大后,周玉梅才知道这双脚的真正「价值」是什么,以及缠足的目的是什么。
二、嫁人
自打开始缠足后,玉梅的房间里就经常飘荡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说臭吧,还带着股草药香。
裹脚布得一直伴随着双脚,就连睡觉时候也不能松,还得套上睡鞋。畸形的双脚常年被包着度过无数的春夏秋冬,能不臭吗?
为了遮掩这股子味道,得经常洗脚、泡脚、换裹脚布,还得擦草药炼的「香膏」。可是又变成了香臭混合的奇特味道。
据说有很多男人是喜欢这个味道的,只要闻到,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
裹脚布得经常洗,洗干净后还得「上浆」,使布条「板正」。洗完后是不可以在院子里晾晒的,因为裹脚布是极其私密的东西,万不能被家里的男人看到(除了自己的丈夫)。
在大太阳地儿下晒裹脚布的话,会被人耻笑。
因此,只能在自己屋子里拉一根绳子或搭在椅背上晾干。
那些家里没有单独闺房的穷人家女孩,只能找个隐蔽的旮旯把布条阴干。
周玉梅的这双脚,除了自己和姑姑见过,第一次暴露在她人面前时,是她的新婚之夜。
玉梅 16 岁那年,因老爹去世,大哥吵吵着分了家。
那时大哥已经结婚,带着二弟和玉梅去了烟台,分得了家里最多的那一份。
二娘因为没有生育过,只得到了一小份家产,把小弟带走了。
移居到烟台后,大哥带着他们搬到了芝罘区「大庙」附近,做起了贩卖海货的生意。
北侧是海鲜市场与码头
二哥去了中学继续念书,玉梅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
按理说大哥平时照顾铺子,中午是不需要家里给送饭的,铺子周围有的是卖包子面条的摊子。
可就是那个夏天,大哥非说太热了吃不下饭,得喝大嫂做的海凉粉,让玉梅经常给送去。
本来在家老实织花边的玉梅,每天中午得极不情愿地踩着小脚去给大哥送饭。
为什么说不情愿呢?
因为玉梅不单长得白净漂亮,走起路来还摇曳生姿,惹得路上经过的男人们眼都直了。
那卖海货的市场里尽是些大老爷们,中午头没有顾客的时候,都蹲在街边树荫下吃饭,只要是看到玉梅远远的走来,就会起哄,甚至还有吹口哨的小地痞,嘴里直嚷嚷:「大姑娘,提起裤腿,让俺们看看你的小脚!」
每次玉梅都会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打缠足后,玉梅就跟着姑姑学「走路」。
走路还得学?
不但要学,还要长期的练!
「大户人家」的闺女都得学好一套「莲步」,这是姑姑从小教到大的。
为的是「莲步姗姗够大方,门当户对配才郎」。
为了未来能够嫁入富贵人家,走路的姿态就变得极其重要。
虽然玉梅家逐渐没落了,但周家的闺女必须得进好人家当少奶奶,这是她爹临死前的遗愿之一。
由于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脚后跟上,走起路时就得左右摆着双手、拧着腰、活动着胯走,起到平衡的作用。
双脚之间的步伐不能超过半尺(16 厘米),得走直线,不能东倒西歪;膝盖要冲前,否则就成了罗圈腿,走起路来外八字,像鸭子。
这在现代人眼里很容易做到的走路姿势,对于裹了脚的女人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因为缠足后,双脚不发育了,可身体却在发育,脚骨变形加上双脚接触地面的面积很少,使得正常站立都很难。
想要走好路,就得把腰椎使劲儿向前挺,经过长期坚忍痛苦的练习,才能练出「莲步」,这期间还要经历从足尖到小腿的麻木、肿胀。
普通人家的闺女缠足后也要下地干活,大户人家会走标准莲步的女子有几个出门抛头露面的?只有被刻意训练过的娼妓才会在路边迈着莲步招揽客人。
正是如此,玉梅拧着柔弱腰肢、摇曳生姿的样子,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而这里面就有「毕氏海参」的当家人,土豪毕老爷。
这毕老板是真的又土又豪,家里祖辈靠卖海参发家,在烟台当地很有名。
他大字不识几个,却喜欢附庸风雅。人生三大爱好:听书、看戏、品小脚。
家里一个老婆,两个妾氏,都是一个比一个脚小。
毕姥爷盯上了玉梅,他觉得这闺女简直就是「完美女人」的典范,就动了心思。但并不是他要拿下玉梅,而是给他家还没娶妻的老二做媳妇。
而这也正中了玉梅大哥的算盘,他早就听说毕姥爷喜欢小脚,也知道自己妹妹的优势。因此让玉梅去铺子里送饭的把戏是他设计好的,目的是把这个在家吃闲饭的「包袱」早点甩掉,如果妹妹能嫁进毕家,他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玉梅大哥和毕姥爷俩人一拍即合,为了让毕家老二看上玉梅,他们做了个扣儿。
十五那天,让玉梅在大嫂的带领下,到「海神娘娘」庙烧香。
烟雾缭绕中,玉梅跪在蒲垫上,那一双穿着胭脂红色绣鞋的小脚就从滚着翠绿边的裤管里露了出来,被躲在大殿柱子一侧的毕老二瞧了个真真切切。
这毕二跟他爹一样,是妥妥的「莲迷」,资深小脚爱好者。那一眼望去,不禁心头一颤:好脚!是上品「佛头莲」呢!我爹的眼真是毒!
其实这「佛头莲」是莲迷们造出的十八种「三寸金莲」排名中的一种。
缠足十人十色,有人裹出来的脚丰满,有人裹出得短小,造型各异。
而「佛头莲」是莲迷们变态追捧中的上品,脚背更加隆鼓,如同菱角般纤巧。
没过一个月,毕家的大花轿就把玉梅给抬进了门。
婚礼那天,热闹异常,可闹完洞房、揭下盖头后,毕二对玉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把鞋脱了,我看看你的脚!」
裹脚布散尽,毕二捧着玉梅的一双又白又小的脚凑到鼻子底下又闻又搓,无比陶醉,恨不得吞到肚里,嘴里直咋么:「哎,就是这味儿,就是这味儿!」
接下来要做的事儿,玉梅早就聊熟于心,姑姑嘱咐过无数次,用什么样的「姿态」取悦自己的丈夫,只要获得了丈夫的疼爱,就能靠一双小脚在婆家有立足之地。
婚后玉梅果真过上了少奶奶的日子,毕家上下都因毕姥爷和毕二对她的喜爱而恭恭敬敬,玉梅心里不禁对姑姑当年的严苛感到感激。
但好日子没过多久,玉梅 19 岁那年,毕二的毛病就暴露了出来。他是个大烟鬼,因平时大烟抽得太多,把肺叶给伤了,还得了痨病,也就是现代人说的肺结核。
这病放在民国时是难以医治、等同于绝症的病。
因怕传染,夫妻俩只能分房睡,而此时玉梅已经怀孕了。
寒冬腊月,玉梅分娩,生下来的是个女孩,这让毕二大加恼火!
本以为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了,能得个儿子有后代,不承想盼来的是个闺女。
毕二拖着岣嵝的身子,冲进屋里拽着玉梅的头发,作出了丧心病狂的事儿:他把玉梅拽到了炉子边,一边骂一边连踢带踹:「你这个不争气的娘们!你是让我绝后啊!」
说罢,竟拽着玉梅的头发,把她的头死死往炉子上按去!
只听「嘶啦」一声,玉梅的额头被压在了滚烫的炉子沿儿上,顿时被烫出一股焦糊味!
得亏玉梅当时有刘海遮挡,但也留下了不大不小的疤。
当晚,那个后来被叫做毕云芳的女婴,被塞到了炕底下睡了一晚,任凭哭闹也不让上炕睡到母亲怀里。
这种做法是老辈子传下来的陋习,在毕家还被执行着,寓意女子生下来就是低贱的,生下来那一刻起,就要懂得男女之间的尊卑关系。
没等过年,毕二就没熬住,死了。
玉梅带着闺女在毕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由于没有分家,孤儿寡母频频受到毕大和媳妇的欺负。
毕大心里明镜,周玉梅和那个小丫头就是张嘴吃闲饭的,未来老爷子死了,就得分家,决不能让她们娘俩留在家里分家产!
于是,毕大和媳妇一商量,决定劝说周玉梅改嫁。
可毕老爷知道这事儿后坚决不同意,这是想都不能想的事儿!我还活着呢,怎么能让孙女跟了别人姓儿?
但你说巧不巧,没出四年,毕姥爷也因意外撒手人寰。
经毕大牵线,24 岁的周玉梅改嫁了,说白了就是被赶出了毕家。
玉梅本想反抗,但大哥根本不搭理她,二哥失联了,去了哪,没人知道。
三、放足
周玉梅的第二任丈夫祖籍海阳,是贫农家里出来的读书人。
此人名叫王春洋,是个穷教书先生,但待她娘俩不薄,对毕云芳更是当亲闺女看待。
婚后没多久,接受了新思想教育的王春洋便劝周玉梅「放足」,让双脚解放。
当时已经是 1934 年了,劝放足的风气打从清朝灭亡的前十年就开始了,但一直没有真正的在民间推行下去。
梁启超曾认为缠足「其必起于污君独夫民贼贱丈夫」。
污君指的是无道之君;独夫民贼指的是对国家人民有严重罪行的、残暴的统治者;
贱丈夫意思指贪图私利、行为卑鄙的男子。
认为它是由男性统治者畸形的审美观所造成,是男性强加于女性身上的一种折磨。
而且缠足的风习沿袭千年而不改,在「吃人的封建礼教」下,无数人赞扬追捧这种畸形之美,丝毫没有认识到这是一种社会不公。
因此,梁启超曾感叹,「强男之头,不如弱女之足」。
民国初年就开始实行「风俗大改革」,男人的长辫子作为满清统治的标志,被当做屈辱性的习俗被革掉了。
但缠足却是汉族自己的传统习俗,且与男子的「私密之乐」有很密切的关系,颇为敏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被改变的。
清朝被推翻后,孙中山正式下令禁止缠足。到了五四运动时期,缠足更成为各派革命运动和激进分子讨伐的对象,陈独秀、李大钊等人都曾撰文痛斥缠足对妇女的摧残和压迫。
直到民国二十年,各地都成立了「天足会」,提倡女人天生自然的脚为美,加上一轮一轮的缠足令在全国推广,终于奏效,很多女人争先恐后地放足。
但是男女之中都有「金莲崇拜者」,有的女人为了取悦男人,又能规避惩戒,会穿上大号的鞋子,在里面塞入棉花,假装放足了的样子。
由于长期缠足,周玉梅的双腿逐渐出现萎缩,连走路都困难。过不了少奶奶的日子了,自然要里外劳作,外出买菜、下厨做饭,可是她却连端口锅都站不稳。
解放双脚当然是她乐意做的事情,只不过,她从未想过「放足」也是一种折磨。
刚放开了一天,她便摔倒了,双脚因长期被裹脚布缠着,肉变得十分柔软,放开后脚心巨疼,走路摇摇晃晃,无法保持平衡。
紧接着,她的脚开始肿了起来,继而发烧,十分痛苦。
后来才知道,放脚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放,还要不断地用药水泡。
就这样,周玉梅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慢慢适应,虽然双脚解放了,但是再也回不到当初的脚型了。
因为骨头变形后,生长也停止了,脚背的长度不会变了。虽然放足后脚面宽了,干瘪的脚趾也变得圆实了,但脚的整体畸形不会恢复。
周玉梅每天除了做饭洗衣收拾家务,又开始在炕上盘着腿用梭子编织花边,补贴家用。
她的手艺越来越好,甚至有外贸出口洋行从她这订货。
本以为安乐的日子能够长久下去,王春洋还打算再让玉梅生个孩子呢。
没想到出事儿了。
四、逃难
1938 年,日寇入侵,烟台沦陷。
残暴的烧杀掠夺开始,日军在烟台建立了伪政权——烟台公署,豢养大批特务散步在各市区逮捕、杀害地下党员和抗日工作人员。
王春洋变得早出晚归,神色不宁,周玉梅察觉到了什么,问过多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直到有一天,王春洋没回家,周玉梅四处打听,也没得到任何消息。
有一天晚上,家门被敲响,周玉梅迅速爬起来,以为是王春洋回家了,没成想,进来的竟然是她二哥!
失散了数年的二哥出现了,头一句话就是晴天霹雳!
「玉梅,你赶紧收拾东西,带着孩子跟我走,王春洋是地下党,被小日本抓了。别牵扯到你身上!」
周玉梅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二哥一把薅住,开始收拾东西。
要知道,日本鬼子又是扔炸弹又是扫荡,凡是被他们抓起来的人,不是被活埋就是被勒死、刺死,甚至是淹死。
那一晚是怎么收拾好东西的,问二哥这几年去哪了,她几乎记不清了,只记得孩子被吓哭了,连铺盖都不要了,带了几个包袱就跟二哥走了。
城里已经乱了,人力车什么的早就不见了,周玉梅的小脚别说跑,连快走都做不到,和闺女被二哥按在了一个双轮木板车上,被拉着走了。
二哥连夜把她娘俩送到了一个朋友家,第二天,她们又辗转赶路、坐船,被送到了一个叫「崆峒岛」的小岛子上,那里人烟稀少,被大海围绕,过起了隐姓埋名的农家生活。
这期间,二哥只来看望过两次,玉梅反复问二哥平时靠什么生活,二哥均闭口不答。
第二次来时,二哥告诉了玉梅一个噩耗:大马路有个饭店被日本鬼子占领了,里面放了很多大玻璃瓶子,泡着抗日的地下党和八路军的人头,他去看过,里面有个跟王春洋很像。
周玉梅如遭五雷轰顶!她的猜想被坐实了,悲戚落泪,又对王春洋敬佩,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回天之力。
靠着二哥给的积蓄,周玉梅带着孩子勉强过活,但不久钱就花完了。她在岛上开垦了几亩地,又靠着村里淳朴相邻的接济,在岛上度日如年。
由于前半生没有干过体力活,大门不能出 二门不能迈,下地干活儿时周玉梅吃尽了苦头,单是挑水浇灌都做不到,还好闺女长大了又懂事儿,能替她分担。
周玉梅的脸上出现了皱纹,皮肤黑的跟岛上的渔家妇人一样,那双脚依然畸形、无力,成为她自力更生时最大的障碍。
她幡然醒悟,恨这个压迫女子的时代,恨自己被缠足后带来的一切痛苦,无数次摔倒在玉米地里,都想到了死,但为了孩子又擦干眼泪爬起来。
熬到了闺女毕云芳 15 岁那年,二哥又出现了。
二哥告诉玉梅,小日本没有活路了,八路军通过 7 天 7 夜的激烈战斗,把烟台从日伪军手中解放出来了。
但是他要去青岛,所以要把玉梅托付给一个在烟台的朋友——李一。
那时的玉梅已经 34 岁了,又被二哥接回了烟台。
不成想兄妹俩这一别,竟然是四十多年未再见。
李一是在洋行里工作的文员,头些年死了老婆,也没孩子,家里房子大,能容得下玉梅母子住下。
后来周玉梅才知道,二哥早些年就加入了国民党,一直到解放后跟随蒋介石到了台湾。
虽说玉梅在岛上蹉跎了好几年,但容貌依旧姣好。
一来二去,玉梅跟这个叫李一的男子日久生情,好到了一块。
五、重缠
谁能想到,这个李一虽然受过高等教育,还掏钱送云芳去读书识字,骨子里却是个地道的「莲迷」。两人同居后不久,便暴露出了对小脚喜爱的本性。
他竟求着玉梅再次缠足,甚至不知从哪淘换来两双包着金边镶嵌珍珠的精致小脚鞋,盼着玉梅再次穿上。
为了讨好「新丈夫」,在 1945 年满大街都是崇尚「天足」,瞧不起小脚女人的环境里,玉梅竟然再次缠足,来维系所谓的「夫妻感情」,期望这个家能长久维持下去。
她买来了白麻布,剪成了长条,浆洗,晾干,重复着以前缠足的步骤。
就这样,玉梅再次忍受痛苦,每天五六次的反复缠足,直到双脚能塞进李一买的新鞋子里。
这期间,每当洗脚、缠裹,李一都在一旁帮忙,并乐在其中。
周玉梅本以为她的付出能换到真心,却不料李一竟然把淫邪的目光落在了亭亭玉立的云芳身上。
李一竟然开始蹿蹬着玉梅,说服闺女,让云芳也缠足瘦瘦脚。
这事儿不但玉梅反对,云芳更是恼羞成怒,书也不念了,竟「离家出走」。
玉梅为此哭得肝肠寸断,好在几天后,从云芳的识字班同学家把她找了回来。
云芳斩钉截铁地说:「妈妈啊,现在哪还有女子以小脚为美了?现在是新社会了!我们学习班的教员说了,缠足是封建社会对女子的束缚与压迫,是野蛮、伤天害理恶习!不但我不能缠足,你也不应该再缠足啊!现在男女平等了,放足就是解除妇女身上的锁链。女子要工作,才能在社会上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才不会依附于男人,被欺压!」
听完女儿的一番话,周玉梅彻底醒悟了。
是啊,自己的前半辈子,都是依附于男人而活。
因为脚小,进了毕家的门,本以为能过上富足的日子,可是最后怎么样呢?还不是男人死后被赶了出来。
再是遇到了王春洋,还没过好几天日子,又躲到了海岛上,因为这双小脚不能劳作,差点被饿死。
现在又跟李一在一起,依旧是男人的附属品,连女儿都差点保不住!
周玉梅暗下决心:以后的日子要靠自己,决不能再把命运交由他人掌控了!
于是她带着云芳一起织花边,又学起了缝纫,通宵达旦的熬夜干,把眼睛熏坏了,常年流泪。
为的就是攒够私房钱,搬走。
两年后的一天,周玉梅趁李一还在上班的时候,悄悄地带着云芳搬家了。
踏出门的那一刻,玉梅仿佛获得了新生。她有了自己赚钱的本领,有了不依靠任何人独立生存下来的能力!
那一年,全国解放,云芳进了一家海藻加工厂工作。周玉梅加入了街道开设的「反缠足」宣传班,用自己深刻的经历,向更多还未放足的女人做宣传:封建社会里,女人的小脚是被男人们把玩的玩物, 只要妇女解放得不到真正的实施、只要妇女社会地位得不到真正的提高,女子依然还会成为任人摆布的附属品。
新中国的女性,可以站起来了!
1989 年的夏天,因台湾开放民众赴大陆探亲,78 岁的周玉梅在有生之年终于见到了海峡对岸的二哥。
在接二哥回烟之前,周玉梅还辗转联系到了小弟茂盛,那时大哥已经死了,兄妹三人在机场抱头痛哭。
二哥给玉梅和小弟带了很多礼物,以弥补几十年来作为兄长没能保护好弟弟妹妹的愧疚,甚至包括几枚金戒指。
二哥还特意带着玉梅到「新世界百货」采购了几双「志强」牌小脚鞋,连连说悔不当初,当年不应惧怕父亲的责骂,应该阻止玉梅缠足的。
半个月的相聚里,二哥多次泪流满面,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妹妹的头,一直说:「是哥没保护好你啊!」
1992 年,81 岁的周玉梅寿终正寝。大街上再难看到小脚老太太了,这是一个悲剧时代的终结。
如今,毕云芳儿孙满堂,大孙子娶媳妇的时候,头上戴着的是周玉梅当年留下来的花边做的头纱。
周玉梅不是一个特殊的个体,她是历史洪流里的小人物,一个缩影;是千千万万个封建陋习和「男尊女卑」意识下的受害者。
「三寸金莲」始于北宋,盛于明清,终结于新中国。
新中国成立后,缠足恶习被共产党从根源上废止,中国妇女才得到了彻底的解放。
女人们和男子一样,有平等的权利参加工作、参加体育运动,有话语权,有自由有思想与创新。
1999 年 11 月,中国最后一座专为缠足妇女制鞋的「志强」鞋厂,停止了最后一道生产线。
该鞋厂将最后一批鞋楦,捐给了黑龙江省民族博物馆,并为此举行了隆重的捐赠仪式。
一个悲凉的时代终于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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