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证券市场虚假陈述司法解释废除前置程序，人民法院受理虚假陈述民事赔偿案件不再以行政或刑事处理为前提条件

文/《财经》记者 刘宗根

编辑/陆玲

1月21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证券市场虚假陈述侵权民事赔偿案件的若干规定》（下称“若干规定”），新规分为一般规定、虚假陈述的认定、重大性及交易因果关系、过错认定、责任主体、损失认定、诉讼时效和附则等八个部分。

这是在对2003年实施的证券虚假陈述民事赔偿诉讼司法解释修改和完善的基础上制定的一部系统性司法解释。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依法从严打击证券违法活动的意见，要求修改因虚假陈述引发民事赔偿有关司法解释。

此次若干规定于整合原司法解释内容的基础上，新增了15条重要内容。新增主要内容包括废除前置程序，即人民法院受理虚假陈述民事赔偿案件不再以行政或刑事处理为前提条件；于区分职责的基础上，分别规定了发行人的董监高、独立董事、履行承销保荐职责的机构和证券服务机构的过错认定及免责抗辩事由；责任主体方面，增加了“追首恶”、重大资产重组交易对方和帮助造假者的民事赔偿责任，追究“首恶”责任的同时，也打击财务造假行为的各种“帮凶”等。

北京时择律师事务所律师臧小丽对《财经》记者表示，关于废除前置程序的影响，不仅对乐视网，更重要的是对所有其他案例，乐视网已经被证监会处罚，投资者是满足前置程序要求的，今后上市公司再有发生违规行为，即使没有被证监会处罚，投资者也可以起诉索赔，大大降低了投资者维权的门槛。

降低投资者举证难度

证券市场的侵权民事赔偿案件具有当事人众多、证据取得困难、专业知识复杂等特点。原司法解释第六条规定了前置程序，即人民法院受理虚假陈述纠纷案件，以该虚假陈述行为已经行政处罚或刑事裁判文书认定为前提。前置程序在减轻原告举证责任、防范滥诉、统一行政处罚与司法裁判标准等方面发挥了作用。但同时，前置程序也存在投资者诉权保障不足和权利实现周期过长等问题。

若干规定第二条从正反两个方面予以明确，首先，原告提起证券虚假陈述侵权民事赔偿诉讼，只要符合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二条规定并提交相应证据，人民法院就应当予以受理；其次，人民法院在案件受理后，不得仅以虚假陈述未经监管部门行政处罚或者人民法院生效刑事判决认定为由裁定不予受理。

不过，为了防范没有事实根据的滥诉行为，若干规定第二条要求原告提起诉讼时，必须提交信息披露义务人实施虚假陈述的相关证据，以及原告因虚假陈述进行交易的凭证及投资损失等相关证据。

最高人民法院民二庭负责人表示，上市公司的财务造假行为，除了前面提到的“首恶”在幕后的操纵、组织和指使，往往还需要其他相关主体的支持和配合。实践中，有的金融机构和上市公司串通，出具虚假的银行询证函回函、虚假银行回单或虚假银行对账单，欺骗注册会计师；一些上市公司的供应商和销售客户为上市公司财务造假提供虚假的交易合同、货物流转及应收应付款凭证，成为财务造假的帮手。

为降低投资者举证难度，最高人民法院和中国证监会同步发布最高人民法院中国证监会关于适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证券市场虚假陈述侵权民事赔偿案件的若干规定有关问题的通知，建立案件通报机制。为了查明事实，人民法院可以依法向中国证监会有关部门或者派出机构调查收集有关证据，中国证监会有关部门或者派出机构依法依规予以协助配合。

此外，若干规定第十六条专门规定了独立董事的具体免责事由。独立董事能够证明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应当认定其没有过错，包括在签署相关信息披露文件之前，对不属于自身专业领域的相关具体问题，借助会计、法律等专门职业的帮助仍然未能发现问题等。

《财经》记者注意到，诉讼时效方面，新的司法解释中，当事人主张以揭露日或更正日起算诉讼时效的，人民法院应当予以支持。同时，若干规定施行后尚未终审的案件，适用若干规定。

乐视网造假案余波未了

日前，上海君盈资产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等2000名原告向北京金融法院对乐视网等21名被告提起民事诉讼，要求乐视网赔偿因其虚假陈述行为造成的投资损失共计45.71亿元，要求其他20名被告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山西证券1月18日关于控股子公司涉及诉讼的公告显示，1月13日，山西证券控股子公司中德证券收到北京金融法院送达的民事起诉状，案由为证券虚假陈述责任纠纷。同日中泰证券也披露了关于公司涉及诉讼事项的公告。

乐视网投资者认为，乐视网虚假陈述行为致其权益受损，要求乐视网承担虚假陈述侵权民事赔偿责任；贾跃亭等14名自然人作为虚假陈述过错责任人，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中德证券等3家证券公司及3家会计师事务所因未勤勉尽责、未能发现乐视网财务造假，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2021年4月，证监会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书，认定乐视网存在违法违规行为，并对乐视网以及贾跃亭等14名自然人作出行政处罚。

臧小丽对《财经》记者表示，乐视网案重点是涉及中介机构的责任认定，还有高管以及独立董事的责任划分。中德证券刚被立案调查，还没有被处罚，其他的中介机构还没有被立案调查更没有被处罚，有了新的司法解释，中介机构以不满足前置程序来作为免赔的理由，可能就站不住脚了。

北京金融法院2021年9月发布北京金融法院乐视网、贾跃亭等证券虚假陈述责任纠纷案代表人诉讼权利登记公告，北京金融法院于2021年5月受理王景等11名原告共同起诉被告乐视网、贾跃亭等21名被告证券虚假陈述责任纠纷一案，原告王景、刘国梁经11名原告共同推选为拟任代表人，同时请求代表具有相同种类诉讼请求并申请加入该案诉讼的其他投资者，提起普通代表人诉讼。经初步审查，北京金融法院决定适用普通代表人诉讼程序审理该案。

康美药业案2021年下半年尘埃落定。康美药业案是新证券法下首单特别代表人诉讼案件，也是中国资本市场历史上原告人数最多、赔偿金额最高的证券虚假陈述民事赔偿案件之一。该案中上市公司独董承担5%或10%的连带赔偿责任，对应金额高达上亿元。此外，其他代表性案例有飞乐音响、华泽钴镍、大庆联谊和银广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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