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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步

杨 二

骨骼还疏于承受

支撑不起，小脑袋里辽阔的写意

但双脚显然已预先，为浩荡的前路

编排好诗意的铺陈

七月的阳光里，我看见困在学步车中的婴儿

娇弱如蚕，细小的脚掌

如刚刚挣脱桎梏的透明羽翅，摆动着

歪歪扭扭的行迹

为他的人生之诗写下了陡峭的题头

如果此时放任了，他的信笔由缰

字句便是

词语的悬崖，修辞的险境

短诗有短诗的娇柔，短诗的魅力。在众多描写婴儿的诗中，这首诗有独特之处，那就是观察之细。一个在学步车中摇摇晃晃的小人儿，在作者的眼里引起怜爱之心。婴儿学步是常见的情景，于常人很容易一带而过，“这孩子太好玩了”就像“今天的天气很好”一类的实用俗套，而“这孩子像个小醉汉”的说法已经难得，更深入一步呢？这首诗提供了一个细致观察的样本。小脑袋，七月的阳光，学步车，娇弱如蚕，细小的脚掌，歪歪扭扭的行迹，步步深入的词句将蹒跚学步的婴儿形象呈现出来。作者没有停留于此，进一步联想和描述，“脚掌如刚刚挣脱桎梏的透明羽翅”，是一句大胆的比喻，也是这首诗出色的一句。脚掌如羽翅，绝非常理，细思极妙，极肖，见出作者的想象力。如果仅停留于眼前婴儿形象的记录，势必弱小，但这首诗展示了一种以小见大、由近及远的可贵品质，“小脑袋里辽阔的写意”“人生陡峭的题头”以及“悬崖”“险境”，这些质地坚硬、体积庞大的词汇平添了诗的远大气质，而“挣脱桎梏的透明羽翅”又平生一种飞翔的气质，使诗的视野超越那辆小小的童车和那个小小的人儿。当然，对比手法运用也为这首诗提供了动力，如骨骼的疏软与脑袋的辽阔，细小的脚掌与浩荡的前路，娇弱如蚕的身体与陡峭危险的悬崖，每一组中的后者，几乎都非实有，而来自作者的思想提炼。将弱小的人儿与强大的世界对峙，让我们想到杜甫《舟前小鹅儿》中“引颈嗔船逼，无行乱眼多。翅开遭宿雨，力小困沧波”的小鹅。可见，诗出观察的规律古今相同。

特邀点评：师力斌

诗人简介

杨金中，网名：杨二，福建泉州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诗作散见《诗潮》《星星》《诗探索》《福建文学》《台港文学选刊》《安徽文学》《散文诗》等文学期刊，入选《2019中国年度诗歌精选》《中国新诗年鉴2018-2019卷》《青年诗歌年鉴（2018年卷）》《2021天天诗历》《2022天天诗历》等选本。曾获诗刊社征文奖，泉州文学奖等。

专家简介

师力斌，《北京文学》副主编。1993年开始发表诗歌，主要从事文学评论和文化研究；评论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环球时报》《中国文艺评论》《艺术评论》《文艺理论与批评》《诗探索》《山花》等。著有《逐鹿春晚——当代中国大众文化和领导权问题》《杜甫与新诗》，编有《全球华语小说大系海外华人卷》（张颐武主编）、《北漂诗篇》三卷（与安琪合编）、《后窗“四人谈”――北京文学评论集》（参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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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 / 王夫刚

编辑：王傲霏，二审：曼曼，终审：金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