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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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容易相守难！爱情究竟是不是婚姻生活的必需品？对于这个问题，多数人的答案应该都是肯定的。现代社会，人们崇尚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追求个性发展，没有爱情的婚姻当然是不能够被多数人接受的。然而，婚姻和爱情毕竟是两码事。

在这个问题上，中国近现代享有国际声誉的学者王国维给出了一个很好的答案。王国维一生有过两次婚姻。然而每一次婚姻，都不是因为所谓的男女情爱。第1次婚姻完全是媒妁之命，为父母而成亲。第2次婚姻则是为了前妻留下的三个孩子有人照顾。于王国维而言，爱情连个装饰品都算不上。

对此，很多人可能会认为他和妻子的感情很差，他的婚姻很糟糕。事实上呢，并非如此。今天，笔者就与大家分享一首王国维最深情的词作，这首词是他与妻子久别重逢后，看到妻子容颜不再而写下的。词作催人泪下，寥寥数语，道尽夫妻相守的不易，堪称绝唱。这首词就是《蝶恋花 阅尽天涯离别苦》。全词如下：

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王国维与第一任妻子莫氏的婚约，早在其14岁的时候就定下了。清末，西学之风盛行，成年后的王国维也想要出国留学。然而，父亲王乃誉并不乐意。后来，他就提出了一个条件：王国维必须先成亲，再出国 。于是，1895年11月，求学心切的王国维便在父母的主持下与莫氏成亲了。

成亲后不久，王国维就漂洋过海到了国外，四处奔波。自此以后，夫妻二人便开启了一段长达十年的分居生活。可是，在十几年的分居生涯中，王国维一直坚持操守，没有与任何女子发生过暧昧不清的事情。而且，只要一有空闲，不管身在何方，他都会回家看望妻子，看望三个孩子。

对于妻子莫氏，王国维究竟有没有产生过爱情，这首《蝶恋花》或许能够给出一些端倪。公元1905年（即光绪31年）的春天，长期东奔西走的王国维终于回到了家乡海宁。夫妻久别重逢，本来是一件很让人欢喜的事情。可是，莫氏体弱多病，加上长期任劳任怨操持家务，此时的她看起来十分憔悴，容颜苍老。

看着容颜不再的妻子，王国维不禁万分感伤，写下此词。整首词虽写于重逢之后，却没有一丝重逢之喜，反而充满悲剧色彩，令人伤感。上片首句“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直抒胸臆，道出长久离别给人带来无尽痛苦。一个“苦”字，奠定了全词的感伤基调。

词人与妻子长久分离。想不到归来时，眼前却是一片百花凋零的情景，怎不令人伤怀？离别固然痛苦，可是，在专情的词人心中，连相逢也是如此痛苦。岁月无情，容颜易老，看到昔日的妻子因为无怨无悔地付出而备受摧残的容颜，词人心中既愧疚，又伤感。于是，久别之后的重逢便痛苦多于欢喜了。

紧接着，“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一句是说夫妻二人久别重逢，在花底黯然相看，却不发一语。绿窗外，繁花落尽，天地迟暮，一切都叫人那么伤感。在忍受多年离别的痛苦之后，如今归来，妻子却憔悴不堪，一时间，愧、悔、爱、怜齐集心头词人，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词作下片，“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一句把时间推向了夜晚，把地点推向了闺房，“花底”变成“灯下”。深夜人静，夫妻二人在灯下细诉别后相思。可是，这短暂的欢愉，却勾起了往日的旧恨。词人为国家和民族东奔西走，与妻子离别多年，辜负了无数春光。这些旧恨，积年累月，怎能消除呢？

词尾“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一句是全诗最精妙所在，惊艳无比。两个“辞”字，看似不一样，一个是指镜中逐渐衰老的容颜，一个是指离开树枝暗淡飘零的落花。然而，这正是全诗的巧妙所在。词人以花喻人，点铁成金，含蓄委婉地点出了时光易逝，青春不再的无奈与伤感。

整首词虽不见一丝一毫对爱情的描写和赞美，但却字字含情，令人动容。即使没有爱情，王国维与莫氏的这一段婚姻依旧让人感动。作为丈夫，王国维虽与妻子常年分离，却洁身自好，自重自爱，极有担当。对于妻子的默默付出，他也懂得感恩，懂得珍惜，懂得理解和尊重。

或许在这十几年的分别中，莫氏也会偶有怨言。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有才华、有责任心、懂得感恩又十分专情的男人，她最终选择了忍耐和默默付出，成为王国维背后那个成功的女人！其实，爱情固然可贵，但对于婚姻相守和婚姻幸福而言，珍惜、理解、自重和责任心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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