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美忠事件(汶川地震时)
2008年5月12日,汶川震动,全国心系。
自1976年唐山大地震之后,许多人对地震的认识已经十分模糊,尽管此前有地质学家预测中国可能还会经历几次比较大的地震,但是在“汶川地震”发生之时,很多人对地震早就忘却了太多。因此,当地震发生之后,现场照片传递到更多人的眼前的时候,人们才明白天灾是多么的可怕。
在地震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国家积极组织救援队伍赶赴灾区,同时众多的社会人士出人出力,捐款援助灾区,让我们看到了太多的人间温暖。在救灾现场,我们被太多的故事而感动,不仅仅是救援队伍远赴千里,在灾区之上的英勇表现,还有太多的温暖故事,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躯护住4位学生的谭千秋老师,又或是双膝跪地,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的母亲,为自己年幼的孩子留下了生的机会,救援人员在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呼吸,但是怀中的孩子却十分健康,人们在她身边的手机里发现了她留给自己孩子的话语:“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让我们看到了母爱的伟大。
这样的故事太多太多,在天灾面前,中国人民团结一致,将爱撒满了人间。
但在众多感人的故事之中,一位在四川都江堰市光亚中学教课的范老师却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他在地震发生时,抛却了自己教室中的学生,第一个跑到了学校中的安全地带。事后有人将这件事情发布到了网上,众人为这位教师的行为感到十分诧异,因为身边有太多教师的感人故事,出现这样的另类确实一下引发了人们的关注,网友们给这位范老师取名为“范跑跑”,来“纪念”他在这次地震中的所作所为。
如今,汶川地震已过14年之久,这位“范跑跑”老师的生活过得怎样呢?他是否有过愧疚,又是否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有过后悔呢?
北大才子“范老师”
范跑跑出生于农村,毕业于一所普通的中学,原名叫做范美忠。和中国大多数传统的家庭一样,范美忠的父母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望子成龙。
1992年范美忠参加了高考,因为从小都是班里的尖子生,成绩十分优异,最终在高考时大放光彩,据说还是文科状元。一时之间,范美忠成为了小镇之上的名人,对于当时许多人来说,大学都是一个十分奢侈的东西,更不用说能够考入北大。最终,范美忠选择了北大历史系,这与他平日里喜欢阅读中国的传统著作有着很大的关系,他希望能够再进一步学习中国传统文化与知识。
但从小地方来到北大,对于范美忠的冲击是巨大的,学校常常是社会知识与潮流的前沿地,在这里能够看到很多新颖的东西。来到大城市以及高等学习的范美忠一时之间迷失了自己,他深知自己的优势全没了,以往的死记硬背的知识在此刻一文不值。
他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也不会踢足球,这些在大学生中很流行普遍的娱乐方式,范美忠发现自己很难融入进去,他也深知自己以往的教育让自己在这些方面完全落后于别人。同寝室的北京同学听的唱的英文歌曲和摇滚他闻所未闻;他们还看米兰?昆德拉等作家的小说,这些人的名字都是范美忠所不知道的,当时他甚至还看不懂。这些冲击对于范美忠来说是巨大的,但也促使他对自己的进一步培养。
这个时候,他真的发现自己一无是处,12年的读书生涯几乎没有学到任何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是家人和乡亲的骄傲,但在北大他却感到非常自卑。
他开始更努力地去看书,国外的、国内的,历史的、文学的、政治的等等各类型的书籍都是他涉猎的对象,同时他也开始训练自己踢足球,让自己能够这个社会相适应,在北大这所高等学府之中,他感到十分局促。
在短短四年时间之内,他浏览了诸子百家,通读了二十四史中的一部分,还有《全唐诗》、《剑桥中国史》,以及李泽厚、冯友兰的思想哲学史等等大量书籍。
到了大四的时候,他深知自己不可能成为学贯古今的学术大师,于是,产生了去中学教书的理想。他深知自己以往的教育经历让自己很难成为现代教育的时代人才,而且如果再以死板的教育培养下一代,反而会成为像自己一样的悲剧。当时,他在心里想着:未来的大师应该由我培养出来。要是能培养出鲁迅、王国维这样的人,我该是多么幸福呀!
但是,现实往往是骨感的。当他抱着满腔的抱负去成都找公认是最好的四中、七中、九中三所中学的校长。他们说:哎呀,北大的,我们欢迎,但历史老师需要得少,至少今年不要。这一切,又让范美忠陷入了迷茫之中。
最终,四川自贡的蜀光中学接纳了他。刚到学校报到的时候,同事对于他北大毕业生的身份来到这里教书的事情都感到十分惊讶,有的问:“我们没有别的出路才教书,你北大毕业有的是好去处,到中学来干什么?”有的问:“你的女朋友在自贡吗?”还有学生和老师私下里传说:“他在大学一定犯过错误!”
但这一切并没有让范美忠有所停止自己的教育宏图,他也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教书生涯。他不拘泥于课本之上的东西,他喜欢去给他们讲授中国传统知识的魅力,给他们讲述这个世界上精彩的文化知识,但却很少对课本之上的知识照本宣科。但要知道的是,当时校领导对这位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十分器重,让他带的是高三毕业生。
高三毕业生自然是需要准备高考的,但是范老师在课堂之上从《史记》、《左传》、四书五经,讲到唐诗宋词;从穆旦、海子讲到到兰波艾略特;从弗洛伊德讲到超现实主义;从涅乐队讲到行为艺术。很快,范老师的这种行为就受到了学生的不满,当他们给自己的父母讲述了自己这位老师的奇葩教学方式之后,家长们纷纷去往学校找校长表示要给自己的孩子更换代课老师。
最终,校领导妥协,让他去带高一、高二的学生,毕竟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一整个学校里面还需要他撑着门面。但是,范美忠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讲授各种“课外知识”。最终,学校还是决定辞退了他。
在失去四川的工作之后,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干活经历,他去往大城市去看新的知识,去了解世界的变化。甚至还成为足球论坛的编辑。他去过深圳、杭州等地,在数年的辗转里,他还是选择了妥协,回到了四川,在都江堰光亚中学再次成为了老师。
只是,这一次他开始老老实实地讲课,年少时期的轻狂在这里不再肆意妄为。
名扬全国“范跑跑”
在光亚中学的范美忠确实收敛了许多,也许是经历了社会的鞭挞,也可能是想通了许多,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之下,即使他有着满腔的抱负,但不能让学生获得高分,一切都是白谈,因为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自己的学生考上好的大学。
但一切的改变往往总是那么的突然。
2008年5月12日,范美忠正在给学生们讲授语文课,这节课上的内容是《红楼梦》第十三回,照例由学生先讲一遍,但学生不到十分钟就讲完了。但他觉得学生很快讲完因此忽略了许多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开始循循善诱,引导学生们看到更多的东西。
在讲课过程中,课桌晃动了一下,学生一愣,有点不知所措。四川地区本身便是地震活动的活跃地带,此前范美忠也经历过几次桌子和床晃动的轻微地震,几乎都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他镇定自若地安抚学生道:“不要慌!地震,没事!……”但是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教学楼便猛烈地震动起来。
如此大的晃动,范美忠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这是大地震,然后猛然向楼梯口冲出去,这个时候,多一秒的犹豫都会让自己陷入绝境。在下楼的过程中,他还因为太着急摔了一跤,但这并不影响他跑的速度,在连滚带爬之下,他成功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教学楼旁边的足球场中央。此刻,他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达安全地带的人,接着是从旁边的教师楼出来的抱着一个两岁小孩的老外,还有就是从男生宿舍楼下来的一个学生。
这时大地又是一阵剧烈的水平晃动,随着这一晃动,足球场东侧的50公分厚的足球墙在几秒钟之内全部崩塌!人们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这场地震的可怕威力。逐渐地,学生老师都集中到足球场上来了。
这时他注意看,上他课的学生还没有出来,又过了一会儿才见学生们陆续来到操场里,范美忠奇怪地问他们:“你们怎么不出来?”学生回答说:“我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看你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等反应过来我们都吓得躲到桌子下面去了!等剧烈地震平息的时候我们才出来!老师,你怎么不把我们带出来才走啊?”
范美忠说着:“我从来不是一个勇于献身的人,只关心自己的生命,你们不知道吗?上次半夜火灾的时候我也逃得很快!”
范美忠的行为自然成为了全校的关注点,待事后安全之后,一些学生将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家长,也许是家长们也感受到这位老师对自己学生的不负责任,便将这件事情发布到了网上。尤其是当时的四川,遍地媒体,经过相关报道,范美忠的事迹很快传到了全国人民的耳中。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社会舆论兴起,各种指责也随之而来,很多人认为范美忠丢掉了作为老师的本职,尤其是抛下自己的学生逃走,这是完全违背师德的,如果班级的学生因为他不负责任的行为殒命,那他到底应该不应该负责。
网络之上的口诛笔伐
也许是看到网络之上的各种声音,范美忠觉得必须对此作出回应。他在汶川地震发生十天之后,发表了《那一刻地动山摇——“5·12汶川地震亲历记》一文呢,只是在文中的一句话更是引起了人们的指责。
在文中他写到:“后来告诉对我感到一定失望的学生说:‘我是一个追求自由和公正的人,却不是先人后己勇于牺牲自我的人!在这种生死抉择的瞬间,只有为了我的女儿我才可能考虑牺牲自我,其他的人,哪怕是我的母亲,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会管的。因为成年人我抱不动,间不容发之际逃出一个是一个,如果过于危险,我跟你们一起死亡没有意义;如果没有危险,我不管你们你们也没有危险,何况你们是十七、十八岁的人了!’”。
从实际上来看,范跑跑也确实没有说错,他从自我利益的考量出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毕竟他觉着生而为人,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只是他这样的言论,一时之间更是引起了人们的激烈反应,原本以为这是一篇自我反思的文章,但谁都没有想到,范美忠竟然堂而皇之的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甚至于还用各种言论来证明自己当时做法的合理性。
一时之间,更多的谩骂随之而来,许多博主、新闻媒体都对范美忠的行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也有很多人将范美忠称为了“范跑跑”。
2008年5月25日,此时距离汶川大地震刚刚过去13天,救援工作还在艰难地进行着,范美忠却在天涯论坛发表《我为什么写〈那一刻地动山摇〉》,对写贴的原因以及网友的批判进行了回应,然而网上批判范的文章仍然层出不穷,《范跑跑挑战国民容忍度,引发道德大批判》《“范跑跑”其实只是老师中的怪胎》《范跑跑无需道歉但须离职 》《还要请出“范跑跑”展示无耻吗》《范跑跑”,不要“拿无耻当聪慧”!》《范跑跑”是豆腐渣教师 》《“范跑跑”,难道你就不怕下地狱吗?》,各种各样的文章让范跑跑陷入了极大的舆论压力之中。
2008年5月26日,作家北岸在凤凰博客上发表文章:《范美忠:给教师抹黑,让北大丢脸》,文章指出:“范美忠可耻并不在于地震时他的临阵脱逃,而是在于他逃生后还要对自己的懦夫行为大肆“宣扬”。”
一时之间,范美忠与北大都陷入了漩涡之中。当时北大历史系的党委书记发言称“我们以有这样的学生为耻辱!对学校开除他,我们表示赞成!”
也许是看到范美忠事件的影响之大,也需要给国人一个正确的舆论导向,2008年6月2日,人民网论坛发表评论《范美忠给国人出了个难题:我可以不做英雄吗?》,文章认为:范美忠的诚实让我们很为难,既要赞许其诚实的可贵,又要谴责其对“争当英雄”传统美德冲击。这怎么办呢?难道为了维护传统美德的尊严,而把范美忠的诚实一块谴责?这也不行!因为诚实也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此时的全国上下,除了关注灾区的救灾结果之外,也时刻关注于范跑跑老师的处理结果。
但是此时的光亚中学校长卿光亚出来表示:“范老师能力出众,敢于直言,我不会为此开除一个老师。”
对于这样的结果,学生家长们必然表示了不满,一个不能为学生考虑的老师,是让他们害怕的。
同时,当地的教育局表示,范跑跑的行为严重影响了教师形象,因此便取消了他的教师从业资格。
这个时候的范美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当时行为的错误所在,反而表示十分无辜,毕竟自己出于人之本能反应。因此他再次在网络之上发文,进行反击。
但是舆论不断发酵,范美忠必须面对更大的压力,最终他选择了沉默,不再在网上进行回复。
至于自己的在光亚中学的教学,自然是难以进行下去了,尽管校长不开除自己,但学校的老师、学生以及家长们都不放心和这样的人相处,最终,范美忠选择辞掉了这份工作。
只是,在辞掉工作之后范美忠,生活又过得怎样呢?
深山里的“人文素质讲学者”
辞掉工作之后的范美忠,该要何去何从,自己已经成为了四川地区的“名人老师”,很多家中都对自己不放心。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能选择陪在妻子的身边,以度过这段时间的低迷。
但是,如果范美忠如果不工作,那就得靠妻子养活一家人,这也是范美忠不希望看到的。
因此他又开始了自己找工作的进程。很快北京开华教育公司聘请范美忠担任人文素质领域的老师。因为范美忠此前就是语文老师,又阅读过许多经典古籍,很适合给孩子们授课。
但是,当这则消息传出之后,自然又引起了网络之上的骚动。原因无非是像范美忠这样的人,怎么能担任素质教育的老师,他培养出来的学生会是怎么样的呢?
开华教育负责人冉东表示,通过多次接触和过往事实证明,范美忠的教学水平是值得肯定的,其行为是个评价角度的问题。冉东认为,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要全面看人,相信范美忠完全能够胜任该校潜能开发研究院人文素质讲堂讲师的工作,让开华的学生获得巨大收益。据悉,范美忠的聘期为两年。
但是,随着诸多的压力以及此前教育部对他作出的处罚,这份工作很快也丢掉了。
也许是看到了自己此前的影响依然存在,此时的范美忠决定退出复杂的舆论社会之中,他选择回到深山之中,建立一所私立中学。
此时的范美忠,依然认为应试教育对孩子的成长来说是极为不健康的,尽管此前他在光亚中学教书的过程中,已经将这种想法掩藏下去,但这个时候,他不再有所羁绊,也开始实施自己的雄心抱负。
私立学校建立之后,他让上中学的儿子以及上小学的女儿,全部辍学,由自己亲自教授他们。尽管网络之上有诸多舆论,但还有一些人深信于范美忠的教育方式,选择将他们的孩子送到了这大山之中的学校。
在这里他畅游山林,也开始细心研读起来《庄子》,感受古人的豁达,不被世俗所打扰。
有人和他打趣到,这个时候地震还会不会跑。范美忠笑着说道:“那肯定不会了,因为我们这里的都是木制的建筑,垮不了嘛!”
可能对于范美忠来说,曾经的行为也会成为他记忆里很重要的一段经历,也许他也曾反复思考过自己当初应不应该跑的问题。
结语
从人的本性来说,求生是当时人们的第一反应,但是有人选择护住了刚刚成长的孩子,有人选择和范跑跑一样的自利。很多人觉着各种各样的虚名倒不如好好活着,这才是人生最应该做的。
从人性上来看,范跑跑确实没有做错。但是从根本上出发,当时的他是一名老师,老师有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义务,既然选择了这份职业,就应该铭记自己该做的事情。
如果你面对当时的困境,会有怎样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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