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人手艺精的句子(瓦猫)
生于1978年的葛亮很年轻,但是他的文学创作成果很丰硕,除了香港、台湾文学界颁发的奖项,长篇小说《朱雀》曾获“亚洲周刊2009年全球华人十大小说”奖,作者因此成为这一奖项迄今最年轻的获奖人。
2016年,葛亮的《北鸢》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知名作家聂华苓给予很高评价,认为“葛亮如此年轻,写出那个时代的小说,可想象他付出的努力和时间。感谢这部作品将我带回我最怀念的岁月。”
年轻的学者葛亮何以能在文学创作领域独树一帜、佳作频现?太舅公陈独秀、叔公邓稼先虽是名人,但直接受益几无可能。除了优秀的基因遗传,更多的是个人努力奋斗。他有一颗敏感的心,有一双明亮的眼,更有一种拨开迷雾、穿透现实的历史感,这种历史感与独具一格的创作心,体现在的诸多作品中,比如新近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瓦猫》。
这是一部由《书匠》《飞发》《瓦猫》三篇故事串接而成的书,讲的是手艺人的故事。我们也许能从影视作品或纪录片中了解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比如造纸、织绣、铁画的创作过程,但这些濒临失传的技艺背后有着怎样的历史传承,又隐藏着怎样的跌宕人生,一部短短的影片并不能完整呈现。而葛亮,以其独有的视角和温暖清新的笔触,再次带领我们走进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群体,了解他们手中的创作艺术,品味艺术背后的人生百态。
1
《书匠》不是写书匠,而是修书匠。他们“整旧如旧”,“不遇良工,宁存古物”,一本经历了千年历史冲刷的书,不管是虫眼、霉腐、缺损,还是粘连成块,经过这些修书人的手,都能再次重现原貌。
老董是一个经历过运动的修书匠,他为了生存诬陷过自己的老师,这成为他一生的痛。他捡了个小姑娘,为了等待孩子的亲生母亲回来找她,他在女孩被遗弃的地方摆摊修鞋修了十二年。
简是另一个修书匠,她爱书如命、惜书如命,她与一个人因修书而结缘,但最终没能如她所愿。他们修书,修的是书,修的是历史,也是人生。本本古籍在他们手中“焕然一旧”,历史也因他们得以重见光明,他们的人生也因此而丰富圆满。
2
《飞发》就是理发。老翟师傅年轻时梦想做演员,梦想破灭之后干起了理发,最辉煌的时候三合会首脑都在他的“孔雀理发公司”持有股份。后来因为股市、工潮的影响,公司倒闭,“孔雀”成为历史。为了生计,老翟师傅重操旧业,开了“乐群”理发店,和妻子、也是他曾经的员工一起经营。就在生了双胞胎男孩和一个女孩、眼看日子好转起来之际,妻子遭遇疯老汉被刺身亡,紧接着才两个月大的女儿病逝,翟家小哥俩成了老翟酒后的出气筒。后来,翟老大读了书,翟老二拜了老翟的竞争对手庄师傅为师学理发。
这是父子两派理发师的对峙较量与融合传承。老翟师傅的理发技术来自广东,讲究“不见退晕,非黑即白,界线分明”;小翟师傅的理发技术来自海,崇尚“水墨退晕一般的渐变,从鬓角到耳际,是圆润青白的流线”:老翟师傅理发,“锋刃丝绸般”,小翟师傅则是在听着金属质感的爵士乐中剪刀纷飞。很难说哪一种更好,不过是理发的背后,呈现了两代人在香港为了梦想的打拼。道不同,但殊途同归。
3
《瓦猫》就是蹲在屋脊上镇宅的猫。
“大阔嘴,旗杆尾。
钟馗脸,棉花肠。
大肚能容乾坤会,
梁上驱邪吓退鬼。”
这首滇区童谣,说的就是瓦猫。瓦猫虽然能镇宅驱邪,却只能祛除内心的魔,吓不退外来的鬼。抗日战争时期,战火烧到了西南边陲,避祸于此的西南联大师生也经常随着警报躲避飞机轰炸。于是乎,瓦猫也坐上了西南联大的校舍。
被誉为“猫王”的荣老爹是制作瓦猫的高手,他的孙女荣瑞红与联大学生宁怀远彼此喜欢,后者毕业之际参加了抗战,回来时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荣瑞红用自己的体贴、大度与柔情,暖化了宁怀远那颗经历了战争创伤的心。她传承了爷爷技术制作瓦猫,宁怀远则当起了镇上的老师。在听说了联大闻老师的凶讯之后,宁怀远离开,留下了个儿子荣宁生。
荣宁生有文胆,但是不考学,也不出仕。他娶了一个上山下乡的成都女知青。婚后育有两个儿子,女知青后来参加了1977年的全国高考,毕业分配回了成都。荣宁生硬生生把婚离了,留下两个儿子陪着自己。有天两个孩子出去玩,回来时只有老大,荣宁生冒雨出去找老二,回来后大人、孩子都发起了高烧。两天后,孩子烧退了,荣宁生却耗尽了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
荣宁生的儿子,老大是读书人,老二是匠。老虽然因为那场大雨之后的高烧坏掉了嗓子,但他的灵巧无人能比。而他的奶奶荣瑞红,还在守着瓦猫这份祖传的手艺。
4
葛亮的文笔细腻,对人物性格刻画生动传神,尤其善于运用情景烘托人物的内心世界,寥寥数语传递出文字背后的生命脉动。虽然简约,但不简单;虽然简短,但内涵丰富。有时尽管只是几个字,却可以用一生来回味。比如荣宁生去世前与荣瑞红的对话,这场对话发生在雨夜找回小儿子的两天之后。
高烧之后的宁生醒了,但没能起床,瑞红问话时,
“宁生微微一笑,说,娘,我还困。”
半夜时分,瑞红打着瞌睡,忽然听到他大喊了一声“娘”。弥留之际,
“他嘴唇开阖了一下,有丝笑意。瑞红听见他说,娘,我走了。”
宁生对前妻的情感,对两个儿子的牵挂,对母亲的留恋不舍,都浓缩在了人生最后时刻的这个“娘”里面。喊一声“娘”,既是生命落地时的宣告,也是生命终结时的呼唤。万千化不开的思绪,尽在这微微一笑的“娘”里面。
5
修书、理发、制作瓦猫,三个故事,三种技艺,三种不同的人生。在葛亮的眼中,每一种人生都因为其深厚的历史底蕴而倍加值得珍惜。对于芸芸众生来讲,这样的群体过于小众,但对于生活其中的人,却是他们生命的全部。他们或是因为生存,或是因为梦想,或是因为兴趣,与这些技艺联系在一起。这些传统技艺,在他们的手上焕发了生机,充满了生命的张力。而他们的生命,也因为与这些不朽的技艺联系在一起,而充满了绚丽的色彩,在历史的长河中刻下了永恒的足迹。
但正如作者所言,
“在后工业化和全球化的语境之下,复刻已被视为生活常态。手工本身所引以为傲的稍有缺陷感的轮廓,都可以经过更为精准的流水线生产来实现。”
“老的,做下去,并不以传承为唯一的任务,大约更看重心灵的自;年轻的,将手艺本身视作生活,这生活是丰盈的,多与理想相关,关乎选择与未来。”
就像简的徒弟乐静宜在亚洲修书大赛上获得青年组冠军,小翟师傅对理发技术进行融合创新,荣家老二跟着奶奶作瓦猫、扎纸花一样,他们在前辈趟过的路上继续前行,活出了自己不一样的人生。
不管是江南、岭南还是西南,总有一股江南烟雨浸透在葛亮的文字里。虽然有些湿润,但正因为这种湿润,祛除了现实生活中的乏味与枯燥,让生命多了些灵性与生动。在烟雨朦胧的水乡,在漂泊不定的异域他乡,这些所谓的手艺,或许就是他们生命的原乡。
声明:本文由"麦兜"发布,不代表"知识分享"立场,转载联系作者并注明出处:https://www.029ipr.com/zhishi/9065.html